梁兆伟临行前在长沙黄花机场留影。右三为梁兆伟,身旁是他的两个姐姐,右一为特区驻北京办事处入境事务主任樊建中。
2002年,香港人梁×伟进入内地旅游,因突发精神分裂症与家人失去联络,在内地流浪长达11年。2013年春节,梁×伟在永州街头流浪被永州救助站救助治疗,病情转好。永州市救助站及省相关部门与香港特区政府驻京办紧密配合,多方核实港人身份,并助其回到香港。记者从率先报道此事的香港文汇报同仁了解到,此事经该报报道后,对于内地特别是湖南人民对港人的无私帮助,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感染了广大读者,在港澳地区引发强烈反响。
永州援助流浪内地11年港汉 情动湘港
2013年5月24日,在内地经历11年风霜雨雪的梁×伟离开了永州,踏上他梦寐以求的归乡之路。为了港人梁×伟的回归,5月21日永州市出入境管理局专为梁×伟架设起“绿色通道”,仅用了一个小时,梁×伟就办好了出境手续。永州市救助站特地派出专车,由副站长陈拥明和永州市外侨局、公安部门的几位干部一起将他护送到长沙。
春夏之交的湖南天气多雨,这几天却难得地放了晴,春风得意马蹄疾,从永州到长沙近400公里路程,3个多小时就到了。一段时间来为了归家早已急迫难耐的梁×伟,在车上却非常安静,一路无话,只有眼神中的憧憬之情愈来愈浓。
姐弟重逢泪决堤 送行官员眼眶湿
在长沙,湖南省港澳办早接到国务院港澳办的指示,为梁×伟的事情奔走多日,这天也早早为他安排好下榻的酒店。当晚八点多钟,专程前来迎接的亲人――梁×伟的两个姐姐、一个姐夫也在香港特区政府驻北京办事处入境事务主任樊建中的陪同下,从香港飞抵长沙,在华天大酒店12楼的一间套房里,睽违11年的亲人终于相见了。
想念亲人的千言万语,见面时却唯余情难自抑,3人对望,恍如隔世,姐弟紧紧相拥,似乎只有拥抱才能让对方感觉到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然后感情终于冲垮理智的堤坝,眼泪像洪水般尽情流淌。此情此景,让现场的女士都泪眼盈盈,而陈拥明这些坚强的男子汉们也禁不住红了眼眶。
待感情平复一些后,家人们又紧握着陈拥明的手,除了连声的感谢,再也无法用语言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
街头寻获流浪汉 说粤语写繁体字
2013年2月11日,农历大年初二,中国传统的新春佳节。湖南省永州市天空阴沉,天寒地冻,永州市救助站的救助车正在街头巡逻。当救助车经过市区零陵中路时,工作人员忽然发现街头有一名流浪汉,正在路边的垃圾桶里翻找食物。这个流浪汉就是梁×伟。
尽管已过去了一段时间,但陈拥明副站长向记者介绍救助梁×伟的过程时,依然记忆犹新。陈拥明向记者描述:“他(梁×伟)当日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黄绿色军大衣,头发蓬乱,又长又脏,披到了肩上,背着一根粗棍子,棍端还挑着一个编织袋,里面塞满了破旧衣物,形象酷似内地网络上很火的‘犀利哥’。”
当工作人员上前询问时,梁警觉地挥舞起手中的棍棒,情绪激动。工作人员怀疑这名流浪汉患有精神疾病,在巡警的帮助下,立即将他送到永州市芝山精神医院进行救助治疗。诊断结果显示,梁×伟患有精神分裂症,需要留院进一步观察治疗。
到了今年4月,陈拥明和救助站工作人员再次来到芝山医院,对病情好转的病人进行排查,这也是落实永州市民政部门开展的一项名为“让智障人士回归家庭”的统一行动。这时,经过2个多月的精心治疗,梁×伟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
陈拥明说:“我们问梁×伟姓名的时候,他用粤语回答我们,我们听不懂,就让他写下来。结果他写的是繁体字,这让我们有些怀疑。”根据说粤语的线索,永州市救助站通过公安内网系统查询,搜索到广东籍名叫梁×伟的就有30余人,但照片特征均不相符。
又过了几天,在一次询问过程中,梁×伟又写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恰好永州救助站站长蒋纯剑有位亲戚是香港人,他依稀还记得香港身份证号码的大体样式。蒋纯剑告诉记者,“说粤语,写繁体字,身份证号与内地不同,这些特征逐步指向梁×伟的港人身份,这让我们非常重视,希望尽快确认他的真实身份”。
香港驻京办接报核查 永州全力支持协助
记者了解到,在内地流浪11年的港人梁×伟最终能够与家人重聚,其中一个关键是永州市救助站副站长陈拥明5月初藉出差东莞时向同行打探,并成功与特区政府驻京办取得了联系,然后透过两地人员的紧密合作,成功协助事主梁×伟回港。
“自5月10日至25日梁×伟离开永州,在这短短10多天,我们可能足足讲了30多个小时电话!”提起这段经历,陈拥明苦笑不已。
他说,驻京办人员听了他在电话里介绍的情况后,非常重视,立即要求与梁×伟直接通话,而他当时正身处数百公里外的东莞,为了尽快将此事落实,二话不说,决定立即赶回永州。
第二天上午,陈拥明在永州芝山医院安排梁×伟与驻京办工作人员直接通了电话。通话后,工作人员表示,梁×伟很可能是港人,但为了慎重起见,他们请永州方面提供梁×伟的指纹信息。
两天之后,陈拥明就接到特区驻北京办事处入境事务主任樊建中的电话。电话里樊建中语气郑重地表示,经过指纹比对,梁×伟确是香港公民,已查到他2002年自珠海拱北口岸的入境纪录,而且已联系上了他在香港的家人。香港特区政府对此事非常重视,希望永州方面提供支持与帮助。
陈拥明说,在这紧密的联络过程中,香港特区政府的公务人员工作非常细致严谨,让他非常钦佩,同时他们提了太多非常细致的要求,也让他和永州民政部门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比如樊建中要求永州方面对他提出的问题和要求须在半小时内回复,但他不知道,永州市救助站与芝山医院间有三四十公里距离,即便不堵车,驱车也要40分钟以上,救助站仅有的2台车有时候都出去办事了,找车就非常困难。为了让梁×伟尽早回到家人的怀抱,永州市救助站都是想尽一切办法给予配合。
还有一次,樊建中联系上了梁×伟的香港家人,希望实现北京、香港、永州三方直接通话,商量梁×伟回家的事宜。这天陈拥明恰好在株洲炎陵开会。尽管都在湖南省,但两地的距离逾400公里。陈拥明只得连夜找车赶回永州,让梁×伟与家人通了电话。看着通话时梁×伟激动得热泪纵横的神态,陈拥明感觉一切的付出都有了回报。
曾为港汉服装“闹口角”
但双方也有碰撞的时候。陈拥明说,有一次樊建中认为梁×伟身穿永州救助部门的统一服装,有损港人形象,希望更换。陈拥明对此就很不理解,他说这是永州民政部门去年才统一配发的服装,衣料也不差,怎么可能有损形象?
其实陈拥明也明白,樊建中在意的并不是衣服的新旧与布料的好坏,但不能因为梁×伟是港人就要特殊对待。因此,他将樊建中的“不合理”要求坚决顶回去了,两人在通话中的语气便有了些“火药”的味道。
在采访过程中,虽然永州救助站站长蒋纯剑和陈拥明都声称,他们救助梁×伟和救助内地的流浪汉流程相同,“一视同仁”,但也坦承,为了梁×伟,他们确实付出了更多的心血,也花费了更多的经费。
国务院港澳办紧急指示 全力助港汉回家
梁的港人身份得到确认后,一场帮助梁×伟的救助行动立即紧张展开。一方面,永州市救助站将情况紧急向永州市民政局汇报,然后又上报到湖南省民政厅,湖南省相关部门非常重视,要求永州市救助站要积极配合港府驻京办的工作,同时加紧对梁×伟的医治。另一方面,驻京办向国务院港澳办报告,国港办立即指示湖南省港澳办等相关部门,全力配合办好流浪港人回家的相关手续。
经各部门多番努力,终于在5月25日,梁×伟和亲人一起启程回家。此时的梁×伟已经焕然一新,再难看出一丝他流浪内地时的落泊痕迹。在办理登机的全过程中,他表现平静,没有太大的情绪反应,或许他还谨记着医生的叮嘱,只有保持平静,才能顺利回到他的故乡,回归他的家庭。
而前方,正有他的家人、他的新生活等待着浪子归来。
感念港赈灾捐款 永州全免医病寻亲费
在内地流浪11年,港人梁×伟终于在今年5月与家人重聚。湖南永州救助站在协助梁×伟治病、寻亲的过程中劳心劳力,而且花费了不少金钱,但最终并没有向梁的家人追回该笔款项,作为对香港同胞经常捐款助内地救灾的一点心意回报,显示了两地人民血浓于水的亲情。
永州救助站站长蒋纯剑解释,仅是梁×伟治疗期间的住院与医疗费,就花了12,900多元,这还不包括为了帮助梁×伟寻亲的额外开支。按照内地救助的相关规定,找到家人后,如果家人的经济条件许可,需要向救助部门缴纳该笔费用,“为了让更多的人得到帮助”。
但当梁×伟的家人来到湖南后,永州市救助站副站长陈拥明向蒋纯剑请示,是否要向其家人提出缴纳该费用,蒋纯剑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不提了,香港同胞在2008年我们湖南冰灾时捐了那么多钱,四川地震时他们也捐了这么多钱,就算我们的心意了,我们节约一点,这笔钱就省出来了!”
湖南永州,民风纯朴,热情好客,他们把情谊看得比经济账重得多。
流浪“那些年”走遍千山f水
虽然直到最后离开,梁×伟也没说清楚他在内地流浪的前因后果,但据芝山医院副院长、精神科专家谢炜麟从专业角度分析,梁×伟到内地后,可能受到什么事情的刺激,诱发了精神疾病,又因为长期未得到救治,致使疾病加重,难以自救。而热爱旅游的梁×伟,在流浪11年间,几乎走遍了祖国山水,只有西藏和青海没去过。
港汉幽默活泼
在芝山医院治疗期间,周护士长对梁×伟一直很照顾。她说,梁×伟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很有幽默感,而且肢体语言、表情手势都非常丰富,如果不是因患精神分裂症长期在外流浪,他会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永州市救助站副站长陈拥明非常认同她的看法。他说,以前他到医院来看梁×伟,在医院的铁门外一喊他的名字,梁×伟会立即高声答“到”,跑到铁门边还要给他行个礼。“就像港片里香港警察行的那种礼,非常好玩!”陈拥明说。
生性酷爱旅游
谢炜麟表示,尽管到最后,梁×伟也没说清楚他在内地流浪的前因后果,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非常喜爱旅游。2002年他进入内地,就是旅游来的。后来发病之后,他就徒步在内地游历流浪,11年间他几乎走遍了祖国山河。
今年春节之前,这位热爱旅游的流浪汉从长沙出发,一路往西南方向行进,在大年初一终于到达永州,从此地再向前300多公里,便是著名旅游风景区――广西桂林。梁×伟说,那里是他此行的目的地。廖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