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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籍社科院教授贵州当村官 与当地领导意见不合遭泼凉水

A-A+2013年10月20日09:25金羊网-羊城晚报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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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友良

  中国社科院教授于建嵘“挂职”贵州一个村的村主任助理,欲构筑纳具村的布依大院,更想解决纳具村的软件:引进乡村公共生活意识,让村民做行动者决策人。既保护好环境,又增加村民的收入。

  但其梦想受阻于现实,让其抢救布依族村落的计划目前处于暂停状态。要实现自己的理想,于建嵘首先要解决的是:如何在知识分子的乡村发展理念和地方政府的政绩诉求之间,寻找到一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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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地兜头的一盆凉水

  一副大黑框眼镜,几缕凌乱的头发,满口湖南腔,说到激动处声情高亢,甚至不时拍打旁边人的肩膀,还有挂在背包上的那顶美国西部牛仔帽。走到哪里,于建嵘总是这副形象。

  有人说他是最不像学者的学者,不修边幅,以至有人曾误以为是下岗工人。但也有人说他是最有气场的学者,在全国各地开讲座,给官员讲政治,讲到动情处,大手一挥:“你们今天要记住了,不要强拆,否则会有报应的。”

  身为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社会问题研究中心主任、教授的于建嵘,还拥有多个响亮的“名头”:北京宋庄“庄主”,“微博打拐”和“随手公益”发起人。

  最近,他又添了个“村官”的身份。2013年9月15日,于建嵘赴贵州省兴义市则戎乡安章村担任村主任助理,任期两年。“一间不到10平米的红砖小房、一张床、一张书桌,这算是暂时安在安章村的家。”

  “我认为这里需要新的乡村发展思路,更多的是公共生活,让他们互助起来。只不过,我的做法和别人很不同,首先希望培育的是村民们的公共意识。”谈及自己将要“治理”的布依族村庄,这个“带着梦想来的”知识分子向记者描绘他的美好蓝图:首先把布依大院建设起来,做一些文化旅游方面的产业建设;接下来还要在纳具村开办培训班、组织村民生产工艺品、组建村民表演队……

  就在他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时,却遭遇兜头一盆凉水:10月7日下午,他对外透露,由于自己与则戎乡领导之间看法不一,他的纳具村(安章村下属自然村)发展计划目前处于暂停状态。

  他困惑于地方政府在乡村建设规划上态度上摇摆不定、前后不一。而更让他尴尬的是,尽管他已经“走马上任”了,但村主任助理任命至今仍未获当地政府通过。

  近日,记者在上海见到了来沪为安章村进行村庄设计规划的于建嵘。他不断向人们展示村庄的未来规划图,嘴里念叨着:“怎么样,咱们村要是这样就很漂亮吧?”

  已经将“咱们村”挂在嘴边的于建嵘,却对“挂职”有自己的说法:“那些只是人们的炒作。我是搞农村研究的,我到什么地方去,其实这本身就是我的本职工作。一些非本职工作的如果去做这些事情,可能是挂职,但我显然不是。”

  2

  百万富翁走上治学路

  专注农村研究,缘于于建嵘特殊的人生经历。1967年,参加过游击队的父亲被打成“土匪”,全家下放到湖南农村,成了没有户口的“黑人”。8岁时,父亲托人送他上小学,因为“黑人”身份,被班长带人拖他出教室。小学没书念,一家人七八年间换了无数个地方。

  或许正是这段经历,让他对底层民众的生活和权益保护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一次,他在广东演讲,有听众说,你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不应该站在底层立场说话,应该代表自己的阶层说话。

  他指着台下一个快60岁的妇女说:“她是我的亲姐姐,在湖南下岗了,现在来广东当保姆。她是从报纸上看到我来演讲,求东家给了3个小时假来见我的。这就是我的阶级,我帮自己的亲人说几句话也错了?”

  命运在1979年发生转折。那年高考,于建嵘成为学校仅有的4个考上大学的学生之一,考入湖南师范学院(现湖南师范大学)政治系。大学毕业后,他先是做《衡阳日报》的记者,1987年离职当刑辩律师。

  很快,三十出头的于建嵘就赚到了人生的第一笔巨款,200万元。意气风发的他买了部日本进口车,一台砖头大的手提电话,到各地和教师、专家聊天,寻访人生的意义。最终,他遇到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问题研究中心主任徐勇教授,开始了自己的学术生涯。

  他选择了“乡村政治”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他没有埋入故纸堆,而是一头扎进乡村,做田野调查。他沿着毛泽东当年写作《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时走过的路线,进行广泛的农村考察。一年后,他写出了自己的博士论文《岳村政治》。

  多年之后,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张鸣调侃于建嵘的独特本事:“成名之初,是以做田野出名的,不管多脏的农舍,他都能倒下就呼呼大睡。”

  2001年博士毕业后,于建嵘进入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做博士后研究,一直工作至今。

  2013年8月,于建嵘应邀到安章村考察,当时就觉得这个传统的村落需要更多的发展方向,需要一些新的发展思路,需要寻求合作,便向黔西南州的一位领导提出来。那位领导当即对他说:“专家不能只动口不动手,怎么做,给些经验。”

  后来黔西南州和兴义市的一些领导,以及安章村的村支书来到于建嵘北京的家中,双方很快就谈到一起。于建嵘提了一个要求:“我要进村,不去县里,也不去乡镇,就去做你们的村主任助理。”

  3

  引进乡村公共生活意识

  距兴义市约20分钟车程,位于国家级风景名胜区万峰林脚下的纳具村,是安章村下辖的一个自然村,也是于建嵘担任村主任助理期间的主要服务对象。

  房屋破旧,杂草丛生。衰败,是纳具村给于建嵘留下的第一印象,“村庄已经凋零,村里大致有50多户,有20多户已经离开。还剩下的20多户,其中有10多户房子倒了。”

  和大学生村官不同,进村第一天,于建嵘不仅带来了他的研究团队,还有20多位从北京、上海、香港、重庆等地赶来的老板朋友和建筑规划师。

  “很多老板害怕当地取现不方便,都是直接带着现金去的。他们想为这个村庄做点事情,给这个寨子一些钱,总数大概在七八十万。”不过,于建嵘说:“我当时就拒绝了。”

  他还拒绝了来自官方的支持。此前的9月15日,黔西南州一位主要领导看到纳具村的沟渠凋敝得厉害,当即拍板从财政上支援20万元,“整理一下沟渠”,于建嵘也没答应。

  在于建嵘看来,这种做法并不能真正提高村民们的发展能力。他坦言,做表面文章改变一个村庄其实很容易,“依靠我的那些朋友就可以把面子工程做得很好,但是这种做法并不具有可复制性。同样的,让国家财政支出,对于全国无数个村庄来说也不太现实。”

  他更希望能够找到一条可以推广至全国的新道路,“我是一个研究农村问题的人,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走‘依靠当地的资源,投资一两个项目’这样的方式,和那些刚刚大学毕业的村官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当然,他也承认,安章村的一些干部的确希望他能引进一些项目;并且,他本人也有此考虑。不过在他看来,这些都不是首位的,“我最想做的事情,首先是引进一种观念,一种公共生活的意识。”

  4

  让村民做行动者决策人

  研究农村问题多年,于建嵘发现,今日有些乡村之衰败,尤其表现在公共生活层面上;相反,凡是村里公共事务处理得比较好的,生活就比较幸福。“村庄的属性,决定它不是一个人,一个村民,而是由很多人组成的一个集体,对于村民而言,首先是一种公共生活,这就需要给他们灌输这些理念。”他说。

  在他看来,如果村民学会处理各种利益关系和公共事务,哪怕物质条件不行,只要利用好当地的条件还是能搞好他们的生活。

  如何改变村民们的观念?他讲了一件刚刚发生在纳具村的事情:一天,很多老头老太太欢迎他一起坐在村寨下面的大树下。看到村庄杂草丛生,环境很差,他就开玩笑说能不能把村子打扫一下。当时这些人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

  他便对一个比较活跃的老太太说,你们把村庄打扫一下,我给你们每人30元一天可以不。老太太说30太少了,必须每人50,说外面打扫卫生的都是50。他就问大概需要几个人,老太太说3个人,一个月一共4500元。

  他说行,但是他想问一下,打扫卫生是为了谁呀,是不是为了我呢。老太太说不是呀,是为了我们自己呀,村子弄干净当然好了。他就反问这些人,那为什么需要我来掏钱呢。这个时候,很多人拍着大腿说是呀,为了我们自己,我们怎么能要于教授的钱呢。

  后来,他们就说不要钱不要钱,明天开始。双方约定第二天早上9点开始,结果7点不到,全村40多个老太太,包括90多岁的,还有带小孩的妇女,全都出来打扫卫生了。

  说起这件事,于建嵘十分开心,甚至不时拍打大腿。“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里是他们的家园,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互助,一起去做,尤其是在留守儿童、老年人居多的乡村,现在这一点更是缺乏。”他坦言。

  在于建嵘看来,只有村民自身发展了,中国农村才有真正的出路。而村民发展,首要的一点即是如何相互协作,具体地处理村庄面临的诸如卫生、教育、养老等各种问题。这里面有一个村民当家作主,还是别人给他们当家作主的问题。

  他希望处处以培育村民的自主能力为第一要务,他并不主张长期蹲守在村庄,他在村寨的团队也多数由村民组成,他要培养的是他们的自身能力和集体行动精神。在这个过程中发现问题,帮助他们解决问题。

  “我不会一直在那个地方,必须是有限性的介入,以观察者的角色,通过和他们交谈,潜移默化地给他们提供一些规则和观念,看他们怎么变化。有时候保持一定的距离相反更能发挥作用。”他将之总结为“介入不能太深,永远若即若离”的原则。

  5

  城镇化并非要迫人进城

  “一个总能弄出点动静耸动天下的人。”一位友人曾如此评价于建嵘。

  此次担任村主任助理,于建嵘说他也想弄点动静出来:为中国的乡村建设找到另外一条道路。“在城镇化、工业化成为国家战略的今天,知识分子有责任告诉这个国家的当政者和社会,农村还可以有另外一条道路的发展模式。”他说。

  提及城镇化和工业化,于建嵘说毫无疑问,这是中国现代化建设的一个方向。但也强调,中国是一个农耕文化历史很厚重的国家,农村永远都会存在。看看日本,即便是东京周边都有大量的农村。中国将来更是如此。

  数字也佐证了于建嵘的观点:即便中国的城镇化已经达到了70%(西方发达国家的水平),但以13亿人口计算,中国仍将有三四亿人生活在农村。

  “中国的乡村建设是一个艰巨的过程,而且农村的发展水平差别很大。”他警告说,“但是我们应该知道城镇化不能是一个手段,一个强迫人们进城的手段。这个过程必须是自然而然的。城镇化的事情不能着急,最好是无为而治。”

  “中国现在是大中城市占据了大量的资源,但是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提醒决策者,一定不要忘记农民、不能每个地方都搞城镇化。”他进一步解释:“搞城镇化的目的无非是那几点:土地的集中经营、规模经营、为城市提供劳动力等。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必须是一种自然的过程,不能运用政府的手强制推行,尤其是当农民还处于弱势、没有分享到改革开放成果的情况下,如果政府还坚持一刀切的原则,怎么能让这些人分享改革的红利?”

  6

  建设乡村的理想和现实

  这次纳具村的建设,他就要坚持村民自愿的原则。在慢慢培养村民公共生活规则的同时,他准备首先把布依大院建设起来,做一些文化旅游方面的产业建设,这样既保护了环境,又能增加村民们的收入。

  此外,他还计划在纳具村开办培训班、组织村民生产工艺品、组建村民表演队。“环境美好,邻里和谐,村民能够生存发展。”他向记者描绘自己心中的中国乡村美好蓝图。

  考虑到纳具村建设资金有限,在规划的村庄建设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要将村民的宅基地出租给外来商人建设,因此于建嵘强调了几个“必须”:必须是村民和商人自己谈判,他和团队在建设中必须保证村民的利益不受损害,必须保证外来投资者的建筑符合规划设计风格。“一旦农民不愿意做,我们就必须终止。因为他们才是最终的决定者,这里是他们的家园。”

  但在这一点上,他和地方政府产生了严重分歧。则戎乡有关官员要求农民把闲置废弃的房子先租给政府,再由政府转租给艺术家和作家;而于建嵘的意见则是,让农民自己与艺术家、作家谈,政府和村委会只监督修建房子时的保护环境和民族建筑风格。

  9月17日下午,当于建嵘在纳具村大榕树底下和村民们座谈时,几位则戎乡政府的工作人员来到现场,挂出一条写着“依法集中整治严厉打击违法用地违法建设”、落款为“则戎国土资源所”的横幅。后来,则戎乡政府的干部还到村里对村民做工作,要他们不要把房子租给于建嵘带来的人。如果对方一定要租,就让他们直接和乡里打交道。

  于建嵘多次向记者表示,关于他“挂职”安章村村主任助理一事,黔西南自治州州政府比较支持,其中,9月15日他进村时一直有一位副州长陪同。但是则戎乡的有关领导却颇有微词。

  或许正是如此,导致于建嵘声明抢救布依族村落的发展计划目前处于暂停状态。不过,针对则戎乡政府有关官员对外宣称“不是乡政府不支持于建嵘的构想,而是老百姓不愿意租房子给他们,理由是大家觉得租房期限时间太长,且租金过低”的说法,于建嵘则直接否认了:“我坚持的原则是,同意就签合同,不同意绝不签合同,一切决策的主导者是村民自己。这些宅基地不是租赁给我于某人,价格上同样是村民和前来投资的人谈。”

  7

  理想和政绩如何能平衡

  按照原计划,于建嵘的村主任助理的任期是两年。“两年仅仅是一个初步的设想,中国农村的观察基本上两年就可以了,因为村民委员会选举是三年一次,而纳具村刚好经历过一次选举了。两年之后我们可以观察一下他们新的选举。”他解释说,“另外,两年也能基本上看到工作的效果。譬如,我们对于村庄卫生的关心、建设布依大院等。”

  但随着于建嵘关于纳具村发展计划的暂停,尤其是其村主任助理职务的迟迟未获任命,他设想的纳具村可能的变化亦变得充满悬念。

  事实上,对于于建嵘的此次“挂职”,并非没有质疑之声。有人认为,从于建嵘高调的“挂职”行为来看,其更像是一个“微博公益活动”,而非过去公众所常见的官员“挂职”。

  质疑者还称,于教授甚至在微博上声明,“绝不在贵州领一分钱工资补助和报销车马费,绝不到村民家白吃白占,全是自带干粮。”这分明就是一个乡村建设的志愿者。

  于建嵘向记者坦言,自己选择了一条在外人看来没有成就感的道路。不过他又表示,“我不怕没有成就感,因为如果做不到重塑村民们的公共生活,让他们互助起来;做不到真正提高村民们自身的发展能力,才真正说明我的实验是失败的。”

  在他看来,真正了解中国农村和农业现状的人知道,投资下乡、技术扶贫,可收一时之效,难筑长远之基。一旦断奶,到那时,山还是那座山,梁还是那道梁,庄稼变成了果木。

  现在,于建嵘首先要解决的是:如何在知识分子的乡村发展理念和地方政府的政绩诉求之间,寻找到一种平衡。这,也是此前外界一度担忧的问题。

  严友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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