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透析,魏金奇几乎用光了家里的钱。
带着重病,他住回了山顶的老家。和小时候一样,他又整天呆在父母身边,受父母照顾。他每周两次下山前往县城,接受透析治疗。
“农合保险出一部分,透析费、药费、车费,一个月自己要花2000块钱。”他说。
魏茂根说,家里兄弟还是四处筹钱为弟弟治病,已欠款近20万。
在魏金奇眼中,家里的老屋还是原样。父母、兄弟花光了所有积蓄。魏金奇觉得,自己从家里的救星,成为了拖累者。
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突然有一天,他会去贩毒。从做生意的角度来看,贩毒非常经济,不需要体力,不需要四处拉关系。身为尿毒症患者,不需要付出法律成本,来钱还快。唯一要放弃的,是良心。
“我把情况给他们(广东朋友)说了,他们说帮我一下忙。如果我搞这个东西,他们会提供。”
做完透析,魏金奇瞒着父母去广东,带三克海洛因回到村子里。村里、镇上,有人买他的毒品。其中还有人曾是他的病人。
平江县公安局警察陈恩说,当时在平江这个地方,一人有毒品,很快所有吸毒者都知道了。这东西,只要你愿意卖,就有人愿意买。
“我想不起医生这个身份,我只知道自己是个命运悲苦的人。”魏金奇说,他看到家里捕鱼的笼子,鱼从入口进笼后,再也出不来。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鱼。
根据法院的判决:2011年5月5日,魏金奇被平江县公安局刑拘,2011年5月7日,被监视居住。调查发现,2011年1月至5月期间,魏金奇先后多次贩卖毒品海洛因给吸毒人员邹某某、王某、王某某等人,共计重6.4克。他被抓获时,家里还有海洛因2.3克。
魏金奇在庭审过程中,对事实无异议。他因贩卖毒品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
收治“至少不要家里出钱治病了”
在2009年平江县收治中心成立以前,32名重症毒贩登记在册。对警察而言,他们因患有尿毒症、癌症、艾滋病等绝症,无法进行羁押,成为当地的“麻烦”。当初魏金奇也心存幻想,认为自己不会失去自由。他不知道的是,从2010年开始,随着平江县收治中心的成立,被强制戒毒或者贩毒的人不再有自由,等待他们的是收治中心的三人间。
深夜,收治中心房间的铁门一次次被魏金奇拍得“山响”。在陈恩的记忆中,这种现象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他试图与魏金奇聊天。
“他情绪很激动。因为他贩毒的目的本来就是减轻家里的负担。带着这种压力和愧疚感,加上失去自由,他几乎夜夜发狂。”
父母来看魏金奇,递给他食物和衣服。他慢慢平静下来。
魏金奇说:“在这里,我得到免费的治疗。至少不用家里出钱了。此外我也慢慢认了命。”
他说,回想一下,人的一生,怎么这么悲观、命苦。想来想去,没有答案。反正人成这个样子,没有余地了。这时,魏金奇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我原本是个医生,却去害人,这个行为要不得。”
2013年,魏金奇因表现不错,暂时恢复自由。
回家后,魏金奇回到贩毒前的生活:依然每周去医院做透析,依然自己花车钱,经济压力依然很大。
县政法委相关负责人说,收治中心的任务是在罪犯被关押期间,为他提供免费治疗。而当他离开后,就不再负责治疗,而是进行监视,以防他再次贩毒。
村支书说,目前虽然同情他,但无力帮他。6月21日,魏金奇带记者走上村子的山顶。他的父母坐在黑压压的屋子里,父亲递过来一把扇子,母亲搬来椅子,端来热茶。从屋顶漏下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使房子看起来更加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