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沅
小时候,我怕过年。家乡株洲县三门过去有一个怪俗,或者说陋俗:除夕晚上,小孩一定要挨打。
据说小孩此时被打,能够“打发,打发”,可以发财。
我父亲早死,生活是靠祖传的四五十根竹子和弟弟上山砍柴挑到小镇上去换点油和盐过活。妈妈爱做发财梦,每年都希望通过除夕打我们会在路上或山上捡一袋银元而发财。因此,除夕时狠狠打我们。我有点小聪明,听到邻居家鞭炮一响,我就搬条长板凳放在房中间,睡在上面等待挨竹板。妈妈刚刚抬起竹板,我就使劲哭,使劲叫。有时被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到口里,吞在肚里,又苦又甜。其实心里也暗暗高兴,心想这几天妈妈可以捡到一袋银元或大元宝,痛一点算什么?弟弟是个死心眼,轻打不哭,重打不喊 ,结果屁股上鼓起了一个包。
记忆中,那时的过年,我只能在除夕和正月初一吃两餐饱饭,其余时间都很饿。妈妈每餐都亲自装两小饭碗饭给我们,不能多吃。只有除夕和正月初一的中餐是我们自己去添。我用上了小聪明,装饭时把饭层层压紧,压紧再压紧,上面松松盖上一层,我把上层的吃完后,再扒松下层吃。吃完上层,又扒松下层。一碗当得两大碗。饱饱地吃一顿,其乐无穷。其实妈妈早就发现我这秘密,所以除过年外,每餐都由她亲自装饭。
我盼望过年,只不过想吃两餐饱饭,回想起来真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