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男人阿骏和越南女子阿好在海防司法厅礼堂领取了结婚证,司法厅为了这些新婚夫妇准备了葡萄酒庆祝。
半路加入者
很快地,相亲已经进入了第三天。海防的天气从初时的阴冷,慢慢地变得湿热。腾龙旅店的电风扇大多数都开了,叽叽呱呱地转动起来。
看中的女孩不愿留,看起来很差的女孩不想要。大家都陷入了这样的困局。随着失望和挫折感一点一点的累积,相亲的男士们情绪变得低落。私下里,他们互相讨论着心里的不解。
“我开始以为到这里来我是买方市场,我选别人的,谁知道这咋变成卖方市场了?”老律说。这个来自南方某大城市的高个子,他的工作与演说有关,现在连续几天遇上语言障碍,开始不知所措了。
不过,两个新加入者很快搅乱了腾龙旅店相对寂静的气氛。他们一个是来自北美的华裔男士、年过四十的老隆,另一个是研究婚姻的在读女博士,阿美。
总是一身白色衣裤的老隆,一进入腾龙旅店就成为了焦点人物:他能手舞足蹈地向大家讲述自己一路上的经历,让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养妈这边,阿珍会特意带来一些打扮时髦的女孩给这个华裔男人见面,而这些女孩不会到其它房间里去。
老隆行动迅速。这天下午,他已经牵着一个叫阿红的女孩的手,进行一场跨国恋爱了。阿红身材修长,笑起来十分羞涩,还有两个小酒窝,她跟着老隆在腾龙旅店附近的市场散步,老隆为阿红买了一枝红色的玫瑰,亲手放到阿红的手上。和所有相亲者一样,他无法用语言跟阿红沟通,但这位四十多岁的男人用各种夸张的姿势表达自己的意思,让阿红笑得前俯后仰。
不过阿红有时也会呈现出这些外国人不易察觉的担忧。“你了解我们嫁过去,家里要给多少钱吗?”看在老隆开心的样子,她手执着红玫瑰,用越南话问另一位同行的相亲女孩。
在腾龙宾馆,另一个半路加入者阿美,在老戴的默许下,在二楼的房间之间走来走去,见缝插针地跟相亲者谈话,试图迅速地了解这些男士的想法。“他们很兴奋,喜欢说中国女人拜金,”阿美对记者说,“我总是问他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他们会反复说,中国的女人太差了。总之是很差,很拜金。”
傍晚,老隆和阿美在腾龙旅店二楼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老隆曾经与女博士有过不如意的恋爱,因此他对阿美也有着天然的敌意,当他们争吵的时候,男士们也纷纷围拢在他们身边,评头品足。
阿美带来的中国籍翻译,广西女孩小惠,也成为了众人关心的对象。在几天相亲中都没有收获的男士们,纷纷围着小惠,问及家常细短,当看到小惠为大家抹杯擦碟的时候,大家又惯性地赞扬了一番——“你看,在越南呆久了的中国女生也比国内的强啊!”
夜晚,养妈阿珍私下请老隆到附近的海鲜大排档吃火锅。这顿饭花了66万越南盾,折合人民币200多元。在吃饭的期间,阿珍的电话不断地响起,催促她带女孩子到腾龙旅店相亲,但她看起来不以为然。
“老隆,慢慢吃,不着急。”阿珍说。几天以来一直呆在阿珍身边,像保镖一样的一个越南男人,拿起水烟筒,悠悠地吸了起来。烟圈和火锅的水汽在半空中集合到一起,又迅速地消散而去。
讨论三 这天大家觉得最有趣的事情,是看老隆和阿美辩论。
老隆坐在沙发上,指着阿美说:“你是白痴。”
阿美回答得干脆直接:“NO!”
老隆不依不饶地说:“就女生来说,在学校打扮最差的是博士,打扮最好的是刚刚进来的,打扮最有品位的是快要毕业的。我就认识有个博士。她住处的走廊全部都是灰,厕所是黑的。她们是生活的白痴。”
“如果那女博士穿着很好,生活有品位呢?”阿美有点不解。
“那她就不是博士了。她不会有精力投入到生活去。”老隆说。
阿美笑了一声,回应道:“你的意思是,女人就不需要去奋斗,就只要做好这些基本工作?”
老隆:“聪明!抢答100分。”
男士们大笑起来。老隆越来越得意:“在女人的领导下的男人是很窝囊的。女人好不容易有点权,她会拼命展现,因为她要展现自己的权力,因为这些权力来之不易。”
赵海依旧靠在沙发上,悠悠地说:“所以我始终两个观点。女人第一不能有钱,第二不能有权。”
自我包装
第四天。又是一个清晨,但天气变得更加潮热。7点刚过,走廊里再次回荡起阿涛和阿翠的每天早上必然响彻走廊的打闹声。阿涛夫妇总是起得最早的,招呼着腾龙宾馆出入的客人们。老隆速配的女朋友阿红,换上了黑色的短袖上衣,早早地来到旅店房间,牵着老隆的手臂,勤快地帮老隆捶起背来。
两对跨国伴侣打情骂俏,其他住客们则变得更加沉默。男士们开始小声探讨一些微妙的现象,譬如,阿珍带给老隆看的姑娘,大部分人都没相亲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安:老秦对前一天看上的一个女孩念念不忘,但养妈告诉他,女孩父母不满意他的年纪;另一个心事重重的中国相亲者老犹则半开玩笑地说,他可以一年来越南十二次,直至找到老婆为止。
“三天啊,过得就像三年一样。”老犹,这个企业老板叹着气,看着桌面上的咖啡壶。黑色的咖啡漏落在咖啡杯里,一滴一滴。
回到腾龙旅店,一轮轮的相亲又开始了。男士们开始转变相亲的战略——在老戴的建议下,他们放低了声调,不再对女孩子强调自己的地位和财富,并尝试着展露笑容。
另外,几乎所有的相亲者都戴上了黑框眼镜。“这是我跟台湾人学的。戴上眼镜,人家就会觉得你是个注重知识的人。”老戴说。
这天的相亲已经开始失去“秩序”。戴上黑框眼镜的男士们,不再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相亲的女孩。当木楼梯响起脚步声,大家会主动走到走廊里伸头窥探那些聚集在走廊里的女孩子。当相亲要开始时,他们才背着手,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一些来相亲的越南女孩子,面对这些年纪倍于她们的男人则显得很害羞,她们穿着牛仔裤,拿着摩托帽,坐在二楼的走廊上,把手缩到两腿之间,低着头。
老秦依然很执着,就像前三天一样,他坚持穿着西装。当养妈阿珍经过房间门口时候,他在手提电脑里展示一些越南网站,指着漂亮的越南姑娘图片说:“阿珍,你看看。像这种女孩就很好,脸型很好,样子甜美,轮廓也很好,身材肯定也高。”
一个巴基斯坦裔美国人的加入,把相亲的格局搅得更“混乱”了。这是一个50多岁的海防英语老师,名叫Andy,当得知腾龙旅店的男人们原来都来自异国,为的是寻找一个越南老婆时,曾经离异的他立刻也举手表示参加。
于是,男人、养妈和女孩们都聚集到了一个房间,英语、越南语和中文在腾龙旅店的二楼交错混杂着,字典在男士们手上传来翻去,好不热闹。
讨论四 经过几天的相亲,男士们对来相亲的女孩子都有了初步的整体印象。有的人在寻求下一步的相亲之策,而有的人则沉浸在恋爱的幸福之中。夜晚,大家在一个房间又讨论开来。
听到大家在说相亲女孩子的缺点,老戴开始解释了。“来相亲的女孩子,很多都来自从海防附近的工厂,或者周边地区。她们来这里看我们,要被扣很多钱或者路费,要冒很大的风险。而且,她以后要到陌生的国度,所以她们的风险比我们大得多,所以这些女孩很伟大。我们都是想要幸福的,大家在寻求幸福,我们不是来买女人的。”
老秦提出异议了:“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她们不懂得英文或者中文。我看她们的文化连初中都没有到。这样的沟通是有问题的,因为我们毕竟以后要朝夕相处啊。”
老律在一边反省自己与女孩交流的方式。“其实头两天相亲我还没当回事,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我长得比较高大,发现女孩儿看我的眼神都是怯怯的。我仍然是按照国内的感觉和她们交流,因为我说几句话就可以消除她们的疑虑,但在越南的话,根本行不通。”
赵海仍然靠在沙发上发言。“她(越南女性)不会给你压力。这是最好的一点,因为她嫁到中国后就很难回去,而且她无亲无故的,你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对男的来说,这是个好的选择。甚至,如果有的人不想担负很多责任,这也是一种好的选择。如果是同等条件,我就宁愿要这边的(越南老婆),这样省了很多麻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