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后的日子里,外婆履行着她对大伯的那个承诺。
每个星期天,外婆都让父亲把脏衣服、被单、枕套统统背回家来,亲自给他洗干净,周一再叠得整整齐齐地让他带走。临走时,还要问他缺不缺钱。那时都是供给制,父亲口袋里的钱时常花个精光。他把我外婆当作了自己亲妈妈,没有零花钱了,就朝她要,从不见外。
那时候外婆家的生活也很艰苦,平时我母亲和两位姨妈很少添置新衣服,常常是一件衣服一上身就再难脱下来,平时连个换洗的都没有。一个周末的晚上,三姨少林照常把衣服洗了,而第二天早上衣服却没有干,她一发急,就作了一首打油诗,聊以解嘲:“可怜张小三,没有衣服穿。晚上脱了洗,早上等着干。”“小三”是全家对三姨的昵称。直到几十年后,她的两个姐姐还时常拿这首诗和她开玩笑。
而外婆呢,她宁肯自己省吃俭用,也要让我父亲在生活上宽裕一些,不肯让他受半点儿委屈。父亲每一次来家里,她都要准备足够丰盛的饭菜,并且还要想方设法地变换花样让他吃好。这家的温暖让父亲找到了久违的亲情,他开始对这里产生了依赖和眷恋。
放,人也似乎变得年轻了许多。兄弟姐妹们在一起讲故事、猜谜语、下象棋,欢欢喜喜地度过了一整天。从此,这对年轻恩爱的小夫妻包括我父亲在内,在享受爷爷父爱的同时,主要以外婆这边为家,更多的时间是沉浸在外婆的舐犊母爱之中。
此后,思齐姨妈领着大伯回娘家时,父亲总像影子一样跟在小两口后面。母亲不是缠着他教自己唱歌或者跳舞,就是给她讲故事,还跟着他饶有兴味地学上几句俄语。
在这充满幸福和欢乐的日子里,大伯和大姨每个星期天都会去看望爷爷。我母亲时常跟在后面,她人小,胆儿大,嘴儿甜,左一个“毛伯伯”右一个“毛伯伯”地叫。爷爷很喜欢她,一如喜爱小时候的大姨一样。见得多了,就昵称她为“小拖尾巴虫”。几天见不到她,便风趣地问:“今天怎么不见那个小拖尾巴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