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忧伤的人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忧伤的时候就会选择狂欢。”廖伟棠曾经如是说。

　　而在我对面，小河半沉思地吐出一团烟雾：“呃，你知道，我是那种骨子里其实很安静，但只要参加聚会，就希望欢乐持续，永远不要停止的人。”

　　家乡河北：音乐，我的那点儿爱好

　　“挺可乐的，刚做完那么些人的饭，顺手又操起了一把琴拨弄”

　　——为什么没继续画画了呢？

　　“小时候特别喜欢，学过一点基础绘画。初中一直跟老师学画，可是临近毕业，学校逼着念书，考重点高中，不让画画了，后来被父母送到部队，驻地在河北保定。有一年我回家探亲，我大哥说，你把这个拿走，那是他在部队弹过的一把琴，我拿去又弹了两年。

　　我们家人都特别喜欢音乐。大哥二哥唱歌也特别好。我爸现在都还在玩儿音乐，他玩儿戏曲，打击乐。”

　　——他听你的歌吗？

　　“从来不听。他和我妈老跟我说，你要争取上春晚。嗯，这个是他们的标准。

　　如果没音乐，我肯定变成一个小坏蛋了。记得十四五岁那会儿，邯郸没什么娱乐，也没电脑，街头巷尾刚刚有大型电子游戏机，魂斗罗。我们成天打架、偷东西、拉帮结伙，站在路边，眼睛都是斜的。那时候心里没有一个出口。可是在音乐当中，你会慢慢变得很专注。我感觉它跟绘画的表达差不多，而且更直接一些，不像绘画，很难跟别人分享。特别是在部队那个地方，你要是一个人画画的话，不会给人带来快乐。但是你随便弹两个音符，他们就很高兴。当时事务长问我愿意去炊事班不。因为炊事班比较清闲，除了做饭不用干别的，我说好啊。就这样在炊事班弹了三年琴。”

　　想想这个场面挺可乐的，刚做完那么些人的饭，顺手又操起了一把琴拨弄。

　　“在部队时还组织了一个小乐队，叫‘上等兵’(组合是三个人，他是炊事兵，贝司手是侦察兵，鼓手是宣传干事)，就是后来‘美好药店’乐队的前身(其实人员一直在变动，只有他是固定的)……可是这些作品都没留下来。(若有所思状)对了，在长沙时写过一首歌《奇物葬礼》，——在出租屋写的，后来收在《请给我放大一张表妹的照片》(这个标题来自老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中游击队接头暗号)专辑里，最后那首。那个年纪就爱思考宏大命题。双脚并未走路，头脑却整日飞翔。”

　　(这首怪异之歌长达13分06秒，旋律不厌其烦。歌词亦颇费思量：奇物笼眼前，孤魂空长怨。苍生无丽卷，问谁送我还……)

　　“我还给一个流浪歌手写过一首歌。这个流浪歌手特别有意思，他喜欢音乐，但他又不好好练琴，每天都喝大酒，演出也很糟糕。他对这个世界充满绝望，认为这个世界不接受他，很难过很不平。他的一些行为让周围人匪夷所思。他是我的《十二个音乐肖像》中的一个，十二个人物都不一样，每人都有一首歌。这个专辑目前还没做完。”

　　北京：有个梦想未完成

　　“我一直呆在这儿，跟音乐死磕……环境对我不是重要的吧”

　　2009年，《南方人物周刊》曾做过一期专辑：60人的中国梦。小河是被采访的这60个梦想者之一。问及你现在的梦想是？他答：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2012年，我问：这个梦想实现了吗？没有。他大笑着摇头。回顾北京岁月，兜兜转转，越搬越远，除了刚入京那阵子，因为没钱，“经常被房东赶来赶去”，其实最后算算，也就呆了三个地方。双泉堡、通天苑和北七家。

　　“复员后没有回邯郸，打了个铺盖卷，直接去了北京，想这辈子就能跟音乐在一起了。从保定到北京只有三个小时车程。呆的第一个地方叫双泉堡北沙滩，离市区可远了。我们当时特别无知，一听北沙滩，心想肯定在海边。一到北京，打了一个的士，那司机骗我们，收了我们好多钱，把我们拉到一个特偏僻的地方。下车一看，没有海啊也没有沙滩啊，那地儿在北四环外。95年的北四环真的是特别荒凉，跟农村一样，全是田野。可现在北五环都全是高楼大厦了。”

　　“我现在住在通县，北七家，一个小的艺术区，有个工作室。那才一百来户人。我不想扎堆，喜欢一个人呆着。我是一个没有什么要求的人，大家都说北京很糟糕，你看云蓬去了绍兴、云南，都是多么好的地方，空气清新，我就一直还呆在这儿，跟音乐死磕。但北京也不会是我的栖居地，只是不爱挪来挪去。我想环境对我不是重要的吧，只要能呆住，就暂且在这工作生活。呆不住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