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2012年2月13日报道“73岁的易允中辞世”后,在广大读者中引起广泛关注,因为他可能是长沙最后一位日军细菌战受害者。2011年11月3日,常德“细菌战受害者协会”成立。“协会大部分成员都已年过半百,很多受害者的孙辈后人不愿入会。”
当年那场灾难的幸存者如今互相戏称为“老化石”。时光如梭,“老化石”们日渐凋零,也许哪一天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等到那时,那场灾难,那段历史还会有人记得吗?在遭到日军细菌战重创的常德城及周边地区,还有多少幸存者?他们的现状又如何?他们需要得到哪些帮助?本报记者前往常德进行采访。
本报记者张祥 常德报道
97岁的李玉仙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但聊到细菌战,她竟然靠墙坐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回忆故事里的每个细节。
78岁的向道仁退休后骑着自行车走村串户搜集细菌战受害人资料,他打算写一本10万字的书,但至今未能如愿。
79岁的吴光才做了一口木箱,专门存放20多斤重的资料,纸张已经发黄,再次诉讼希望越发渺茫,但“还是要一代代传下去”。
83岁的熊善初身体还挺硬朗,却不得不开始忧虑,年轻人不了解这段历史,谁能接手保存关于细菌战的资料?
……
他们都是常德“细菌战”的幸存者,老人们互相戏称为“老化石”。究竟还有多少幸存者活着?记者没能找到这个数字。
73岁的“常德细菌战受害人协会”副会长、细菌战受害人遗属徐万智能想到的也只有四五个。
提起细菌战,不能动弹的老人坐起来了
李玉仙 97岁 常德市桃源县马鬃岭乡李家湾村
马鬃岭乡李家湾村,李玉仙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杯子就放在床头,李玉仙却要花好几分钟才能把水杯端起来送到嘴边。2年前她摔断了腿,大儿子陈贵初在家照顾她,但他自己也已75岁,所谓的照顾,就是李玉仙喊饿时,把饭碗送到床边去。
2月15日,记者来到李玉仙家里。“能不能起来啊?”侄儿李宏华大声喊了好几遍,李玉仙都没听清这句话,只是把头探出来看着来人,两只手挥动,招呼坐下。
李玉仙的被子又湿又臭,房里很暗。李宏华又说:“有记者采访你细菌战的事,你跟他们说说!”
李玉仙突然来了精神,靠着墙坐了起来,“别的事我说不出来,这件事我就有得说啦!”
(日期李玉仙已经不记得了)一架飞机把许多箱子空投到常德市区时,李玉仙的父亲李佑生刚把几头猪赶到城里的屠宰场卖掉。准备动身回家时,卖糯米饭的小贩叫住他:“李老板,吃碗糯米饭再走咯。”李佑生说:“吃一碗就吃一碗吧。”吃糯米饭时,李佑生看到天上有飞机在空投东西,还有一些灰蒙蒙的雾气降下来。
天黑时,李佑生还没出城,城里却戒严了。有很多人开始头疼发热,李佑生听说有瘟疫,所有人不能出去。李佑生选择偷偷爬城墙,跑回马鬃岭。当晚,他开始头疼。19岁的李玉仙问:“爹爹,你怎么了?”李佑生只是摇头:“飞机不知道丢了什么东西,我现在头疼。”第二天,李佑生开始流鼻血,躺在家门口一棵树下就死了。
此后,李玉仙的大伯、妈妈紧跟着发病死去。妈妈还没下葬,两个哥哥又发病身亡了。
李玉仙哭着准备给哥哥穿寿衣,丈夫把她往肩上一扛就往外跑,“你还不走,你也会死。”李玉仙果然发病了,好在丈夫从镇上买到了药,几碗药下肚,李玉仙躲过一劫,但家里已经死了8口人。
李玉仙至今记得每个人的名字,还有死时的模样。父亲李佑生最先死,口鼻出血,浑身发红砣。两个哥哥李惠旨和李新旨,死前发高烧,死时身体发黑,鼻子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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