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7日,长沙地铁1号线侯家塘站,来自湖北黄冈的地铁建设者周佳(左)和叶满林(右)。在潇湘晨报去年5月1日头版使用的地铁建设者合影中,周佳、叶满林分别位于左一左二。图/记者 谢长贵

    红网长沙3月30日讯(滚动新闻记者 梁美兰)地铁建设者,你还好吗?
  
   2014年五一劳动节,本报在头版用一帧隧道工地中的合影照,向5位地铁工人致敬。一年过去,我们联系上依然坚持在地铁建设工地上的两人,周佳和叶满 林,并再次为他俩拍合照。一年了,周佳第二次当了爸爸,工资涨了,也更想家了;叶满林老家的房子终于建起来了,为了挣足娶媳妇的钱,他还需要在地铁工地上 辛苦些年头。
  
  今年五六月份,他们所在的标段工程预计完工。叶满林想去北方长长见识。周佳则犹豫了,为了家庭,他还在纠结,是回家做老本行,还是在刚刚站稳脚跟的地铁工地继续打拼,“还没想好。”
  
  在闪光灯定格的这一秒,对比去年定格的那一秒,不变的,是地铁建设者朴实的笑容;改变的,是在与黑暗、污泥和浑水长期共处的过程中,他们愈加坚韧的毅力和见长的技艺。
  
  3月27日傍晚,一周里最后一个工作日即将结束,上班族们陆续下班,虽说长沙城的空气里是满满的恼人的湿,但有两天的休息,很多人也就对这湿不以为然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时,有的人正刚刚要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在这城市的另一方空间,那里的湿度常人难以忍耐。
  
  晚上6点半,地铁工人周佳和叶满林,才起床不久,简单扒了几口饭,穿上橙色工衣、黑色套鞋,戴上安全帽,从宿舍出发步行到2公里外的地铁1号线7标段施工工地上夜班。
  
  工作环境

    高温高湿,手浸到发皱变形脱皮
  
  周佳和叶满林上班的地方,是位于地铁侯家塘站深入地下20米的一处隧道。在这里,工人们和大型盾构机一起,要进行长达近12个小时的工作。
  
  “开始根本受不了隧道里的味道,”叶满林回忆,“跟地面上完全不是一回事,全是浓浓的灰尘味,混杂着机器发散出来的泡沫剂的味道。”
  
  周佳补充说,随便用手抠一下鼻孔,很轻易抠出一大坨黑色的脏东西。“挺担心是不是容易得尘肺病的。”
  
  相比这种连吃饭都感觉在吃灰尘的味道,更让工人们难忍的,是隧道里的高温和高湿。
  
  工地安全员漆杰说,地下没有春夏秋冬之分,普遍温度在20多度。加上空气压缩机不间断工作,由于散热有时会将温度提高到40来度。“我们七八个人,半天能喝上两桶桶装水,”周佳说,“太热了,汗不停。”
  
  大多数时候,工人们进到隧道里不到一个小时,衣服便湿透了,塑料套鞋里也全灌了水。“除了汗水,隧道里本来就很湿,全是雾。”漆杰说。
  
  “没有人测量到底湿度是多少,”周佳伸出带茧的双手,异常白、脱皮。“戴尼龙手套不管用,在里面很快就浸湿了,手长期泡在水里,发皱,干了之后皮一层一层地脱。”
  
  隧道生活

    吃喝拉撒全在地下解决
  
  时间回到去年4月份,湖北黄冈人周佳和叶满林跟着一个包工头来长沙,到地铁1号线铁道学院站隧道工地干活。两人从清淤等简单的工作开始做起,月收入3000来块钱。
  
  现在,两人转战到了地铁1号线的7标段工作,参与南湖路站到黄土岭北站区间隧道的建设。33岁的周佳“升级”成了管片拼接工,而36岁的叶满林负责工程车轨道的装拆。
  
  周佳的工种属于“人机合作”。盾构机首先将隧道里一小段距离的泥土挖出来,接着他需要把预制好的宽1.5米的弧形水泥管片拼接在隧道墙上,继而抡起大铁锤,把螺杆钉紧。“是个重体力活。”
  
  形象点说,周佳承担的是架起隧道支撑墙的工作,6块水泥管片依次拼成一环隧道。这样,地铁隧道便增加了1.5米。顺利的话,周佳他们每天能拼七八环隧道。
  
  12个小时里,机器和人力交替进行,机器挖掘推进时,工人们可以短暂休息。机器不间断作业,不免不时出现故障需要维修,这也是地下的工人们最开心的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地休息长一些时间。
  
  “吃喝拉撒怎么解决?”“全部在地下弄的。”夜班工人们的“午饭”安排在晚间10点多,有专人送进隧道里,一般是一荤一素一饭。要是太忙错过了,只能等到凌晨2点左右的加餐时间。
  
  没有厕所,工人们只能用塑料袋解决内急,再把袋子扔进装泥的车子一同运到外面。
  
  关于未来回家做老本行,还是继续在地铁工地打拼两位地铁隧道工人的手艺比一年前都有所提高,工资也相对涨了一些。包吃包住外,加上奖金,周佳每月可以拿到6000来元,叶满林有近4000元。
  
  “欣慰了一些,要知道,我的一些老乡去电子厂打工,每月只能拿个两三千。”周佳说。
  
  初中毕业学历的“80后”,周佳认为这样的收入算是“劳有所得”,“环境太恶劣了,工作强度也很大,很累的时候早上一回到宿舍洗完澡动都不想动,倒头就睡,睡个对时到晚上六七点,中午大伙叫吃饭都起不来。”
  
  相比身体的劳累,正当壮年的汉子们,也常常受困于思亲情切的孤独感。“想老婆,想孩子,每一两天就给他们打电话,听听孩子天真可爱的声音。”周佳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大的4岁,小的7个月。
  
  周佳的大女儿在出生不久后的一次感冒中留下了后遗症,需要大笔医疗费。原来开美发店的他为了多挣点钱,去年春节刚一过完,就随包工头到远离家乡的苏州,后来又来到长沙修地铁,“干了每月只有一天休息日的活儿。”
  
  “家里老婆为了照顾孩子,没有出去工作,全靠我一人养活,”周佳说,他最近最烦心的,是异地分居这件事,“怕老婆太累了,担心女儿被别的孩子欺负。”
  
  看到不少工友有儿有女,36岁的叶满林“蛮不好意思的,还是个单身汉。”目前爱情对他来讲,有点像“奢侈品”。
  
  “家庭条件比较差,才刚把房子建起来,还缺点钱,”他羞涩的说,“还应该多努力工作几年,再讨媳妇。”
  
  今年五六月份,周佳他们所在的标段工程预计完工。工友们都在打算着下一步。
  
  叶满林想去长春,“那里的地铁工地正好缺人,正好也去北方长长见识,反正我们修地铁的全国各地跑。”
  
  周佳则犹豫了,为了家庭,他还在纠结,是回家做老本行,还是在刚刚站稳脚跟的地铁工地继续打拼,“还没想好。”
  
  [遭遇]
  
  工服脏被另眼相看,希望得到基本尊重
  
  原来从事美发行业,对人的外形有着职业性审美的周佳,由于工作和身份的转换,现今是一名不修边幅的地铁工人。他和他的工友们几次刚下班走在路上,由于身上被弄脏的工服没来得及换下,遭遇路上一些市民的另眼相看。
  
  “他们嘴里说着什么,还躲得远远的,”周佳说,“我希望,我们能得到基本的尊重,毕竟各司其职,不是什么职业都能穿得光鲜亮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