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桥乡文家村,老人在给住在城里的儿女们晒干菜
株洲晚报10月19日讯(文/记者赵露 图/谢慧)“终于看见一个年轻人了。” 当记者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时,兴奋地指给随行的同事看。在株洲县朱亭镇采访的几个小时里,无论是走在村落里,还是行车在乡间小路上,年轻人都如“珍稀物种”一样难以见到。
少了年轻人的村庄显得格外静谧,偶尔能听到几声鸡鸣狗吠。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们追求大城市生活的便捷,纷纷搬迁到城市生活,还有一部分农村人为了养家糊口,去城市里打工,虽然家还在农村,却一年也回不了几回,这就出现了所谓的农村的“空壳”现象。
除了我们熟知的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空壳现象远不止如此。
集市的寂寥
记者近期在株洲县朱亭、砖桥、堂市等乡镇走访时看到,农村青壮年剩余劳动力所剩无几。资料显示,1998年朱亭镇在和黄龙镇合并后,目前共有2万5 千人口。朱亭镇副镇长王苗军告诉记者,朱亭农村家庭老中小同堂一般每户为6人左右,当前,每户家庭至少有2人在外务工或者做生意。
王苗均称,按照当前了解的情况看,朱亭在外务工、做生意人口大约占了总人口的40%-50%左右,这还没有包括在城市就读的学生。这意味着,朱亭镇大部分人都没有在镇内生活。
而由于青壮年劳动力普遍外出务工,朱亭镇农村留守儿童、空巢老人现象严重。王苗军说,“60岁以上的现在也算‘劳动力’,还是种地的主力军,要不然没人干农活。”
记者在朱亭镇黄洲村看到,一名80余岁的谭姓老人还在晒稻谷。老人告诉记者,“在村子里,40岁以下的劳动力找不到几个,盖房子上梁都凑不齐人。”
类似的现象在堂市乡、砖桥乡等地同样明显。在农村,50岁的劳动力已经很少见,60岁的年纪还算是年轻劳动力,种田的大多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
劳动力的缺失,也导致了农村各项建设开展的困难。农村搞基础建设往往需要“筹工筹钱”,王苗均说,“农村交通基础设施和水利建设本身就差,以前修建 水利工程都是采取按户出劳动力、按户交钱的方式,现在劳动力都不在村子里了,村里的基础建设完全搞不起来,导致了恶性循环,基础设施愈发不完善,更多的人 只能选择走出去。”
同时,曾经高度繁荣的乡镇集市经济也走向了衰落。在以前,株洲县几个乡镇间都有轮换赶集的传统,现在,由于人口大量外流,农村市场衰弱,赶集习俗越来越淡。
记者在几个乡镇看到,仅有的几条街道撑起来的乡镇中心,如今却已看不到几个人。赶集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小孩,还有少数妇女。
而由于集市经济的萧条,曾经众多的小摊贩,伴随的吆喝声已经很难看到。堂市乡一名商家告诉记者,前些年集市里的铺子炒得比城市房产还要热,现在关注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了。
如今,许多朱亭人已经在株洲定居,他们经营的“朱亭餐馆”已秉具规模,在服装行业、服务业中也活跃着许多朱亭人的身影。
在朱亭“萧条”的同时,株洲却变得越来越挤。在朱亭人比较聚中的芦淞区,火车站到电脑市场一带成了出租车司机的“禁地”,“大部分出租车司机都不愿往这跑,太堵了,进来了一时半会儿出不去”,朱亭人老廖说。
消瘦的村落
去年,32岁的齐志回到老家砖桥乡西冲村时,发现自己住了十余年的村子已经不在了,宽大的山谷里,只有自己的家孤独坐落。
齐志初中毕业后就外出闯荡,结婚后回到株洲,在南车株机当了5年钳工。由于年纪偏大,在工作上他迟迟不能转正,只好选择辞职回到老家养羊。
和齐志无奈返乡创业不同的是,从上世纪90年代末开始,他所在的村子里的人都想方设法往外跑,有的搬到了交通便利的路边,更多的人选择直接搬到了城市。“在以前,这个山谷里住了60多口人。”齐志说,人口迁移后,历经了几代人开垦的农田大多已被荒废。
城镇化的发展导致了农村人口的变迁,一些村落由于村民搬迁逐渐消失。记者了解到,株洲县各乡镇的人口也在逐渐减少,比较明显的洲坪乡,十余年里从3万人减少到了如今的2万人。
王苗均认为,农村人口减少,一方面是出生率的降低,另外一方面就是在城市稳定的人口把户口迁往城市,如到外就读大学的学生,大部分都会把户口迁到学校所在地。
株洲县政府所在地渌口镇却是另一番景象,渌口某机关单位司机陈明(化名)告诉记者,去年渌口也开始堵车了,除了车主把车乱停乱放的原因外,更主要的 是渌口近几年发展太快了,变化太大了,车子越来越多了。“小时候渌口只有一两万人,如今已经发展为6万人(采访者原话,资料显示渌口约为8万人)。”陈明 回忆说,以前渌口就几个街道,和玩伴追逐一会就跑遍了全镇。
现在,渌口发展了新城区,在漉浦路及漉浦广场一带,一栋栋新楼盘、建筑物拔地而起。让人完全想象不出这曾经只是一个湘江边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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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的扩张
沿着朱亭镇的乡间道路走,一片片金黄色的水稻田铺满了大地,丰收喜悦不言而喻。但中间却夹杂着不少收割完的稻田。黄洲村的一位老农告诉记者,收割完的稻田大多是一季稻,没有收割的就是双季稻。
湖南作为稻米产量最高的省份,雨水、光照充足,适宜双季水稻种植。“在以前,不仅是株洲,甚至整个湖南,都看不到一季稻的种植。”朱亭镇政府选调生易子安说。
记者还了解到,目前株洲一季稻种植的范围正在逐渐扩大,双季稻种植面积明显减少。易子安说,“一季稻的种植的出现和扩大,一方面是现在双季稻种植的 经济效益不高,一季稻比双季稻口味好。还要一个重要因素是,农村劳动力的减少导致了种植双季稻劳力不足,只能选择种植一季稻。”
双季稻种植转变为一季稻只是无奈,一些农村家庭举家迁移导致荒地的出现和增多才让人心痛。在记者走访的几个乡镇,隔不远就可以看见一片荒地。一些荒地由于荒废时间过长,田里已长出比人头还高的杂草,有的还长着比碗口还大的树木,复垦难度大。
老农回忆说,在上世纪90年代,大家为了一点田地会争个头破血流,即便是亲戚也如此。那时候的土地纠纷也是农村时常有的矛盾。现在除了宅基地,很少人再去关注种植的土地。
在攸县柏市镇湖广村,由于外出打工的原因,村子里就有几十亩荒地。村民何彭宗出资15万元买来开耕机及大型收割机,开始对荒地进行复耕。但是像何彭 宗这样的人并不多,在更多农村,荒地只会越来越多,王苗均说,解决荒地的最好办法是成立农村合作社进行规模开发、规模耕种,这样更利于机械化管理作业。同 时,农村经济也不该再发展单一的水稻作物,应更多转向多种经济作物。记者了解到,目前朱亭镇已成立多个农村合作社,种植葡萄、毛豆等经济作物。
虽已选择回家养羊,齐志还是选择把妻女留在了株洲。对他来说,在农村的奋斗也只是期望给家庭未来的城市生活带来更加舒适的条件。齐志说,“不到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选择在村里呆一辈子。”
而从事多年农村工作的王苗均也感觉到农村问题的巨大,“空巢老人,留守儿童,农村教育、乡镇经济、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每一个问题都难以取得进展。”王苗军认为,朱亭现象也是中国现象,除了做好自身工作外,国家层面的决策才是决定中国农村走向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