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个月，一到晴天，我们便驱车往湘西、益阳、长沙县城和浏阳跑。听说这些地方还存留着旧时的集市，听说这些集市正在成为过去。

　　有固定集市的小镇不多了，公路场和小店是最常见的形式

　　8小时，行车500公里，进入湘西龙山县境内。山路盘旋崎岖，穿花衣服卖枞菌的妇女很快消失在路边。大山深处，洗车河与猛西河在这里汇合，洗车河镇就在交汇处。

　　傍晚，抵达洗车河镇，蒸钵酒家周围一片漆黑，但酒家还没打烊。酒家门口，几个妇女娴熟地在马蜂窝里挑蜂蛹，旁边凳子上放着洗车河有名的霉豆腐和蜂蛹成品。

　　时光倒退六七十年，洗车河镇像蒸钵酒家这样的店还有很多，用洗车河镇摄影师向正国的话来说就是：“做买卖的日有三千，夜宿八百，茶楼酒肆饭店昼夜不歇。”不过这会，洗车河镇已经早早地进入了深夜。再过几个小时，这里的安静会被赶集的喧嚣打破。

　　半夜3点，店家开门的声音就窸窸窣窣地响个不停。7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建于乾隆年间的风雨桥。桥两边摆的衣服颜色艳丽，老板娘们大多穿着丝袜，画着或浓或淡的妆容。桥两头卖小吃的摊位摆着些米豆腐、野山葱粑粑、包馅蒸团。

　　风雨桥对面是洗车河镇曾经热闹的东平街，青石板路一里长，两旁乌瓦祖屋下的居民大多做着生意。向正国说，这里是从前洗车河镇最繁华的街市，小的时候，码头隐藏在河边，河两岸排古佬们身披蓑衣头戴斗篷喊着号子拉着满载货物的船逆流而上，搬运工光着上身脚穿草鞋搬东搬西……向正国一边说，一边手脚并用模仿这些动作。

　　再回风雨桥时，人多了起来，背背篓的阿婆，带小孩的妇女，买小菜的当地人，还有行色匆匆赶“转转场”的外乡人。桥头一家音像店里循环播放着孟庭苇的《野百合也有春天》，周边，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几乎没人在意歌声的存在。

　　在长沙县榔梨镇上，也有一家音像店，老板叫大方，他说自己喜欢看《晨报周刊》，喜欢刘原和安替的专栏。音像店旁的老汪听说我们要找集市，连连摆手说都没了，他指着对面的墙壁说：那就是最古老一段历史。寻着老汪指的方向望过去，上百年的青砖墙之间夹着十米长的通道，仿佛走过青石地板，就能到达过去的时光。

　　往前，阳光温和地斜射在50米之外许曼秀家的摊子上，摊子上摆着些胡豆、萝卜、蒜、刀豆、胡椒种子，这是收获的季节。榔梨这个曾以集市闻名有着1500多年历史的古镇，如今也只有这样一些最普通的农作物种子和土杂出售。

　　除了洗车河镇，像浦市、普迹、唐家观、洞市、榔梨这些地方，都没有固定的赶场日期，“公路场”和小店是最常见的形式，也是古老集市唯一有生机的存在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