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块金黄的面包,长沙城在酷热夏天太阳的烘烤下,热得流油。
“伤不起”的长沙胖子们露出苦恼人的笑,前卫靓女却“秀”着夏天时尚的“骚”。
长沙当然不是今年夏天才这么热的。很多年前,长沙城像今天一样的炎热,不过,让许多今天的人们意想不到的是,70多年前的长沙,就已经开始以摩登的姿势,享受着酷暑中的“清凉”。
冰棒来了
舔一口“纸包冰”,舌头未必就“冻僵了”?
在灯光明亮的图书馆,我们小心翼翼翻开1928年到1937年整整十年的老长沙报纸。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们发现了一个摩登的老长沙。
1934年之前,长沙就已经有了冷气管,有了电风扇,为了使这些有电阶层,享受现代化的“电”带来的清凉,长沙电灯公司特意在报纸上发布公告说,从1934年7月1日开始,送电时间从下午1时提前到中午12时,虽然只提前一个钟头,但长沙摩登生活带来的清凉无疑迈出一大步。
1937年的夏天,长沙街头的咖啡馆、电影院食品店已经出现了“纸包冰”,甚至在蝉鸣声声的正午街道上,有小孩背着裹着棉被的木箱,在叫卖“过得敲”的“纸包冰”。
那一年在7月15日长沙《力报》上刊出“纸包冰,业已出世,香甜可口”的广告,介绍说:“至包纸、竹签,均经蒸煮消毒,香甜可口,极合卫生,此诚消暑中之圣品,每支定价五分,较玻璃杯冰激凌实为简便,犹属价廉物美。(纸包冰)果汁亦分柠檬、香蕉、橘汁等种,每日更换一次,以期调合口味,各咖啡店、剧院食品店均有出售。”
“纸包冰”就是今天的冰棒。南门口沙河街的易爹说,小时候,我们就把冰棒称为“纸包冰”,第一次吃“纸包冰”,是用舌头小口小口地舔,真甜啊;更韵味的是,第一次吃“纸包冰”,舌头仿佛“冻僵了”,好像会要沾在冰棒上,扯不下来。
在1937年前,长沙已有两家制冰厂,一家在水陆洲,一家在西湖桥,均为小规模生产,长沙人在夏天吃到时尚之冰欣喜若狂,一时供不应求,“冰”价非常贵。1937年6月,姜明庵在经武路(今湖南日报前)湖南制钉公司内创办协成冰厂,仅这一家冰厂每天就可产冰8吨。
但那时长沙毕竟城市规模小,全市每天只需要5吨冰,供过于求,冰的出厂价暴跌,冰厂也只能生产一天,歇业一天。
也就是在这一年,爱赶新鲜热闹的长沙人,试到了今天称为冰棒的“纸包冰”的滋味,一些长沙人舔一口冰棒,还夸张地伸出舌头,他们并不是怕舌头被冻僵,分明就是在炫耀自己吃到了冰棒,让吃不到的人“欠呷”。
看露天电影
请闭眼,露天电影场银幕上,有人在“打啵”
上世纪30年代的夏天,长沙就有了露天电影场,并且“(天心阁下、城南路侧的)南大电影场放映的影片,虽极端陈腐,但每晚看客还是车如流水马如龙般络绎不绝。如果没有雨天,他们就不肯停止一夜的营业。”
那时的长沙,当然没有灯光酒影的解放西路酒吧一条街,也没有贺龙体育场的琴岛歌厅和田汉大剧院。1937年长沙最热闹的消夏胜地,在北门是民众俱乐部(今中山路青少年宫)和湘江河岸的怡和码头;在南门,那便要算天心阁和城南路了,城南路之所以成为南门消夏胜地,一部分要归功于南大露天电影场。
长沙城内其实有很多电影院,但那时只要鼻子还正常,一进电影院,肯定会以为自己是“妖怪”——因为闻着气味很重的人味了。于是在城外,其实只是天心阁的下面,办一个露天电影场,当然可以招徕到不少消夏的观众。“何况电影,没有湘剧样的锣鼓声,没有扮演者的尽力叫喊,夏夜,是需要清凉的,看电影,是夏夜最好的一种娱乐”。来看电影的人,“有坐包车的老爷太太,有着短衫的苦力小贩,也有浓妆艳抹的妓女野鸡,和杂混无赖的光棍痞徒,不到一两个钟头,这小小的场子里便宣告座位已满了。热烘烘济济一堂,汗臭,脂粉香,烟气……融成了一种混合的气味充满在空间”……灯光一熄,这鱼龙混杂的各式人物便成了南大露天电影场黑暗中的风景。
当年的南大电影场“因是临时性质,建设异常简单:用几根树条和木板钉成了园墙包围这块空地,里面散乱,然规则地摆着一些各式不同的座位,两根木条上挂着一块白布便是银幕……但是,不管这儿是如何的简陋,它的生意是要超出全市所有电影院之上的”。
电影开演了,灯光熄灭,在白色的闪着光的银幕上,有外国的青年男女在“打啵”呢,小孩子要不要赶紧闭眼啊?
不过,在露天“紧张的星光下,人们可以见到一对对在拥抱,接吻……有痞徒们也借着这黑暗的时候活跃起来,在制造他们的罪恶——调戏女人,甚至还弄得互相扭打起来”。
和女伴游泳
像鸳鸯戏水,天气纵然热,还有谁愿意爬出水来
上世纪30年代,游泳已成为青年男女在夏天消暑的最流行运动方式。其流行程度当然远远超过夏夜在教育会坪骑线车。
1937年夏天,长沙城内已有雅礼学校(当时在麻园岭)、协操坪(今天的省人民体育场,即东风广场)、青年会(今黄兴北路燎原电影院附近)三个室内游泳场,但是这三个场子全赶不上水陆洲的天然游泳池。
雅礼学校的游泳池“是学校私有品,非与该校有关系的人不能享此清福”。
青年会游泳池“要花3角钱买票才能进去玩一点钟,而且闭在房子里,没有一点太阳进去的。阴森之至,如入鬼门关”。
协操坪游泳池,即所谓公共体育场的游泳池,“所用的是便河的水,又腥又臭,实在太不卫生”。
其实,在1932年以前,长沙在便河游泳的人较多。便河还曾经搭过跳水台,赤条条的男孩在跳水台上不讲姿势,直挺挺跳下去。不过,随着长沙的“都市化进程”,长沙城越扩越大,只用了几年间,便河部分地皮被填,河水污染日渐严重,“便河不能游泳了,湘江便取而代之”。同时在“灵官渡、小西门、大西门、平浪宫这几个码头,都有船可以渡河的,因为大河这边行人太多,水也不清洁,所以都到水陆洲去,一船来回大约是2角或2角5分钱,如果善于游泳的,在江中就可以跳下去,跟着船泅到水陆洲去,有些人却不愿意如此,要让船划到水陆洲边再步行越过水陆洲到小河里去游泳,因为小河的河床较平,不像大河跌下去就不能落底,再则小河的底下都是沙子,较大河底下是污泥而更清洁,所以在小河游泳的人,比大河还要多”。
1937年,在湘江小河游泳的男女,“穿游泳服很普遍,纵然没有买游泳服的,也得穿一条裤子”。游泳的人以青年学生为多,也有极少数童心未泯的中年人。
在小河“女学生在下流游,男学生在上流游,渐渐地男学生游到下流去了,女学生也游到上流来了,他们就是这么在一颦一笑之间相识了,你告诉我的姿势,我告诉你的方法,大家快乐得不肯再上水来。还有一些是在岸上就已经相识了的,他们一对一对跳下水去,好比鸳鸯一样在水中时出时没,叫肩着锄头的农夫,站在岸上看呆了,使他幻出一种遐想,一种莫名其妙的遐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