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味的“杀猪饭”
在云南很多农村地区,每到年关来临,家家户户都要杀年猪,做火腿腌腊肉,随之衍生出一个民俗——吃“杀猪饭”。每年从农历十月至春节前夕,轮流请吃“杀猪饭”成了每个农家的必做之事。
我对吃“杀猪饭”有着深刻的记忆。大约上世纪70年代末,随着农村包产到户政策的推行,在饥饿中的我们迎来了曾多年未吃的“杀猪饭”。那时的“杀猪饭”,留下的全是温馨情景:辛苦一年,邀请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大人小孩其乐融融,欢声笑语满脸春风,人人内心都是喜滋滋的。
后来生活逐渐变好,从逢年过节才改善生活到随时能喝酒吃肉,吃“杀猪饭”成了可有可无的程序。本以为这一风俗会慢慢淡化,不料进入新世纪,此风非但不减反而越来越盛。过去是家族邻里凑几桌小聚一餐,现在动辄几十桌上百桌;不仅亲戚朋友必须到场,村邻乡党家家全请;不管是人丁兴旺还是单家独户,都得撑起脸面请吃;不再是吃一顿而是连续吃几天。这“杀猪饭”吃下来,猪肉所剩无几。不少人家为了讲排场比阔气,光杀猪还不行,连带牛羊狗鸡鸭鱼一起上,花费少则几千多达上万元,比起过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似简简单单的“杀猪饭”,其花费跟婚丧嫁娶差不多。
去年,有个在村里属高收入的远房亲戚请“杀猪饭”,我特意算了算:从请人杀猪到请客完毕前后4天,宰杀一头牛两头猪一只羊价值1.2万元,请客90桌,每桌加上烟茶酒水饮料,成本110元合计9900元,全部支出近2.2万元。以当地年人均纯收入4500元计,相当于五口之家全年纯收入。如果能省下这笔开支,5年足可建起一幢楼房。
对于一般人家来说,一年的辛苦就被这“杀猪饭”报销了。每年这个季节,对于吃请和请吃双方都是两难选择,不请怕人说小气,不去更怕人说看不起,于是只有硬着头皮年复一年请吃、吃请。对于农村家庭,这种恶性循环既增加经济负担,又影响生产耽误工作。每年这段时间举家忙于应酬,每天为安排吃请时间大伤脑筋,根本抽不出时间安排生产。不少乡下亲戚感叹:眼下生活好了,可“杀猪饭”却越来越请不起、吃不起了。
云南姚安县委 董家成
铺张的农村丧事
年前,村上92岁的堂曾祖父去世。堂爷爷按当地习俗花300元请来了穿寿衣的“土工”,花2800元请来了念经超度的“和尚”,花980元请来了敲打的乐队。为了让丧事办得风光体面,村民人人有份去吃素酒,加上远近亲戚共摆了21桌,连吃两天,菜也以荤菜为主,每桌烟酒齐全。往往人去桌空后,许多菜几乎没动筷子。为了显示主人家的阔气和讨个好名声,没吃完的菜基本都倒了,哪怕是鱼虾,此时村上的狗啊猫啊都争着钻主人家的屋角边。丧礼那两天,本小组村民几乎全部到场,男女老少挤在一起吃喝,锣鼓声敲得附近村都听见。
人去席散后,堂爷爷估算了一下,丧事办下来,花了2万多元。这还只办了一半,因为按照当地丧礼规矩,过35天后,还要举行“五七”仪式,规模和档次与葬礼时得一模一样。这么一算,4万元是铁打跑不了。对堂爷爷家这样的普通家庭来说,4万元钱可不是小数,一年或许也攒不下这么多,可当地风俗就是这样,办差了要让别人说闲话。为了自己和子女面子,只好咬咬牙。
来吃素酒的亲戚和村民也要奉上人情礼,女儿女婿兄弟一支出得最多,500元一家,每家要请和尚摆一堂“忏”(就是请和尚单独做一场法事)280元,还要买肉、被子等物品,加起来差不多千把元。像我家这样的本家出200元,没有亲戚血缘关系的村民出70元。
浙江桐乡市 姚孝平
前段时间,我回乡下参加了一场葬礼。那奢华气派场面真让我“大开眼界”:10来辆小车前面引路,四班鼓乐队吹吹打打,上百个花圈摆成长龙,接连不断的烟花爆竹震耳欲聋。灵堂对面则戏台高搭,白天表演流行歌舞,晚上上演传统戏曲,屋里10来桌麻将搓得热火朝天。本应庄严肃穆的丧事,却变成了一次集体狂欢,哀悼成了庆祝。据知情人透露,像这样一场葬礼办下来,总花费至少得10多万元。
湖南岳阳市 李志美
我村养鸡场场长的父亲前不久去世了。为办丧事,场长竟花掉了42.8万元。一位主办丧事的人透露:“我长这么大,在咱这十里八庄,还头一次见到用这么大的架势为老父发丧:1.72万元的鞭炮,3.8万元的纸人、纸马、纸电视、纸空调、纸轿车、纸别墅等陪葬品,全村800多人都跟着吃喝。吃剩下的鸡鸭鱼骨,村上各家各户喂狗要好几天都吃不完。”另一位主办丧事的人说:“之前有人暗示场长在丧事上少花费点,省下十万二十万元,修缮一下咱村的敬老院和小学,可人家哪里听得劝,还说父亲的丧事就要办得风风光光给人看。”
山东泰安市 张海龙
内弟生前是名共产党员,镇农机站站长。2007年,他生病去世在四川泸县方洞镇。火化后,家人本想就地安葬在四川老家,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如愿。因内弟的儿子已在云南保山市落户,内弟妻子及儿女们便千里迢迢把内弟骨灰盒运往云南保山市一殡仪馆存放。今年4月,内弟妻子及儿女们经不起旧传统习俗的舆论压力,在人死5年后,跨省在云南保山市按旧习俗大操大办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葬礼,既劳累又破钱财,花去10多万元。
我内弟妻子专程从云南保山回到四川老家,请了阴阳(风水)先生、端公道士、亲戚长辈共30多人,包了一辆客车,从四川启程到了云南保山市。内弟妻子儿女们按照四川的做斋、哭丧、烧纸、看地等旧习俗举办丧事,热闹了几天,才把内弟骨灰安葬在保山市一公墓地。
四川泸县方洞镇 张世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