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无法和家人一起生活,单独睡在一张黑色的床上,床单、枕套都是黑色的,如果用上白色或颜色较淡的床单,一会就脏了。
“浑身破烂不堪。”李俊说。
牛皮癣长期伴随着李俊,这段时间,他渐渐淡出公司业务。坚持了1年多之后,化验显示丙肝病毒没了,李俊停止了用药,皮肤病也好了。
几个月之后的复查,李俊的丙肝又复发了,他知道自己没在治愈率之内,“我快疯了,非常绝望”。
到了2012年,情况又糟糕起来,“又比较严重”,李俊多项肝功能指标严重失常,有严重的贫血,血小板“掉得可怕”。
噩梦重演了:打干扰素。
这一次,李俊用“死去活来”来形容,发烧、皮疹、无食欲、疲惫,两个月的时间,一米七八的李俊从140多斤瘦到120斤。有一次,和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开始好好的,突然就当着家人的面将东西全部吐出来。
坚持了8个月,看到副作用实在太大,医生不让打了, “再打就把人打没了”。
摆脱“副作用”的梦魇
中国有多少和自己一样的丙肝患者?得病以后,李俊一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4月6日,世界卫生组织接受记者采访时则表示,在中国约有760万丙肝患者。
一名知情的业内人士表示,中国丙肝患者人数统计,由于方法的不同,数据会产生差异,“但也是一个估算值。”他表示,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是和中国官方确认过的。
在众多病患中,李俊的遭遇并不是最痛苦的,“医生告诉我,有的患者打了干扰素,头发和牙齿几乎掉光,还有刚刚注射,人马上就不行了,打了120急救。”
对此李俊的感受太深刻了,“加了一些丙肝病友的QQ群,说着说着,群里有的人就没了。”
丙肝患者的心理问题则显得更加隐蔽,李俊确诊患病之前已经下海,自己给自己打工,未有太多顾虑,但他的一名很好的朋友则曾跟他说,自己的病情只有妻子和父母知道,对其他人,打死都不能说,“如果说了,晋升的可能性就完全没有了。”
在多个丙肝病友交流群里,除了讨论药品代购时有人应答,更多的时间,大家都沉默着,偶尔有人重复问:“怎么没有人说话?怎么没有人说话?”
丙肝患者在只有病友的虚拟公开场合上,也从不进行情感交流,对他们来说,有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是当务之急,也是最为务实的。更多有想法的人,自己想办法救命。李俊也是。
2014年4月,李俊从网上看到,北京地坛医院丙肝临床试验项目正在招募志愿者,进行临床试验的是施贵宝生产的一种口服新药,“看到之后,非常兴奋”的李俊第一时间找到项目负责人。李俊说,他通过了初选,并在医院进行了一系列身体检查,但研究人员发现他正在使用的一种和心脏病有关的药物,可能与试验药物发生冲突,最终,李俊失去了入组资格。
李俊或许失去了一次康复的机会,“想当志愿者的人太多了,有的医院做项目,为了能入选,病人直接给医生送钱。”
看得见、得不到的“救命”药
李俊和许多病友开始将目光放到国外,寻找国外的药物。许多网友通过“生物谷”和“丁香园”两家医药科技网站,不断获得国外丙肝抗病毒药物的最新发展情况。
这款由吉利德(Gilead)生产的Sofosbuvir尚未进入中国,但其译名“索菲布韦”在李俊等消息灵通的患者眼中已是“家喻户晓”。
这些直接抗病毒药物只需口服,针对患者不同的基因分型,与其他抗病毒药物配合使用,无副作用,治愈率高于干扰素加利巴韦林疗法。
这些确凿的信息在贴吧内引起了极为强烈的讨论,李俊等多名热心网友活跃在贴吧,为其他网友提供来自国外的关于丙肝抗病毒口服药的最新进展。
“有人说我们别有用心,为了外国的药品企业利益站台。吵了一架,我们就离开那里了。”网络言论的分歧对李俊来说不算什么烦恼,起初最让他失落的是,这些排除了干扰素的口服新药,目前并没有进入中国的打算。
等不起了 人都没了
2014年4月,等不及的李俊写了一封信,由一百多位丙肝患者签名,寄给国家药监局副局长尹力,表达了对国家引进丙肝口服新药的希望。两月后,李俊接到国家药监局一名官员的电话,对方称信已收到,“她跟我说,对我们的遭遇感同身受,但他们没有权力开这个口子。如果坚持要用新药,一个是找卫计委,一个是个人可以申请三甲医院,单独为我进口这个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