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30日,岳阳县新墙镇松原村细毛家屋场,毛晨雨电影《生产传统》拍摄现场。2008年做了一次大的肿瘤手术后,他把这病症视为“我这棵水稻”的特殊遭遇,认识到没有比“我活着”更重大的事件。)
因独立纪录片《天降》而多处获奖的导演张赞波是新邵人,《天降》的故事发生地是邻近新邵的绥宁;跟踪拍摄岳阳佛教徒“助念团”四年之久、《西方去此不远》的导演黄文海就是岳阳人;《生活而已》《渔湾市》的导演魏晓波,他的女友在长沙。“独立电影的作者要么拍自己家乡的事,要么拍女朋友家乡的事。”这是独立电影作者毛晨雨总结出来的独立电影人和他们拍摄的电影的规律。
湖南符合这一规律的还有专拍家乡留守儿童的邵阳的刘能杰;拍去年鹿特丹最高奖金虎奖《鸡蛋与石头》的安化籍女导演黄骥;拍过姑妈在茶城的吉首的田爱民;参与吴文光民间记忆计划的茶陵的罗兵和溆浦的舒侨。
“土地和血脉是我们不能遗忘的。”毛晨雨说。
已经走出因拍摄独立电影而生活困顿的毛晨雨现在不止是不能遗忘土地和血脉,从年初开始,他已经将他生活和工作的一部分与他脚下的土地融在一起。
毛晨雨独立制作的电影主要取材、拍摄于他的家乡岳阳县新墙镇松原村细毛家屋场和他妻子的家乡贵州镇远马路河。他说,因为他拍的是那些种稻子和吃稻子的人的生活,所以,他的电影叫“稻电影”。
岳阳县新墙镇松原村细毛家屋场的“方舟”
2008年7月,毛晨雨请人做了半截船,然后又请人把这半艘船搁置在他家门前的稻田中。
“风吹过来,稻浪起伏,那艘船就好像是在海面上。”4年后的12月12日,毛晨雨描述那半截船带来的胜景。
“真的像船。”一个姓许的娭毑说。
而一个姓荣的老爹认为船都行走到这么高的地面上来了,那水岂不是要淹没掉大部分世界。“那就没有世界了。”
当时在修筑“千年屋”(人生前修筑的坟墓)的一个老爹则觉得此事不可思议。“不如蓄着精力做事赚钱。”
“还有很多没发表什么看法的人。”4年后,那半截船早就搬离了稻田,但围绕那截船发生的事,毛晨雨还是很乐意说出来与人分享,“有些人骑着摩托来,就是看那艘船。”
那艘船,在毛晨雨的纪录片《神衍像》里,名字是“方舟”。
《神衍像》是一部旨在探寻毛晨雨家乡岳阳县新墙镇松原村细毛家屋场的隐秘历史的纪录片。
毛晨雨自己也出现在那部纪录片中。片中,毛晨雨除了做了船的装置,还和他父亲打了个窑,亲手烧制了一些自己捏塑的陶。而片尾,毛晨雨的再次出场,是将细毛家屋场的土地庙外墙重新刷了一遍。
细毛家屋场是个只有13户人家的小自然村落。1976年,毛晨雨在这个村落邻近马路的一户人家出生。毛晨雨是那户人家生的最后一个孩子。他的上头,长大的,还有两个姐姐。
毛晨雨和他二姐一度是这个村的骄傲,在他二姐考上当时的中南工业大学之前,这个村没出过大学生,而毛晨雨又在他二姐之后,考上了上海同济大学。
这两个大学生的出现,让村里人觉得他家所在,正是“龙脉”所在,原先离他家还有一定距离的左右邻居,这些年翻修房子,都紧靠向毛晨雨家了,以至于这个冬天,毛晨雨想把他家的房子和院落改造得宽敞点都没有办法。
因为大学学的是建筑材料学,所以,这次改造的设计和材料采购以及监工,都是毛晨雨自己担任。大学毕业后鲜有机会从事于所修专业对口工作的他总算可以施展他大学所学了。这次改造,毛晨雨最大的动作是在院子进门的左边修建了一个专门用来观影的楼台。
这个观影楼台有些像传统寺庙或家祠里的戏台,毛晨雨的计划,不仅将来别的独立电影制作者可以来他家放映或观影,他还将请他的乡亲们来观影。
毛晨雨的乡亲们现在对毛晨雨拍的电影还没有兴趣。“除非是看几年前拍的片子,比如2008年看2004年拍的,他们会觉得很好玩,指着片子中出现的人说,哎,这谁谁谁那个时候还很年轻,谁谁已经去世了。如果今天让他们看昨天拍的片子,他们没那个兴趣,他们没有文化消费的欲望,他们要消费的是抗战片。”
正在毛晨雨家做工的同村泥瓦匠刘师傅说:“他拍我们有什么用咯?要拍那些有用的人。”
因为记者姓刘,但说不出自己的宗派,刘师傅拒绝透露他的名字,“你也姓刘?是哪一支哪一派?你讲不出,我就不告诉你我的名字。我不跟不懂历史的人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