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艺术区都是自发长成的,不好的艺术区全是规划出来的”
撰文/王砚 刘海波 摄影/朱辉峰
近60岁的蔡明伟,明年就要退休了。他先后经历了东风汽车仪表厂、伊莱克斯冰箱配件加工厂的种种沉浮起落。见面时,他正画一张楼顶展区的平面图。他仍习惯被称为蔡厂长。尽管,他现在的身份是浏阳河艺术区管理人员,负责艺术区的日常维护。大部分时间,他与园区的艺术家们认真地打交道。
此前,在城南新开铺路长沙肉联厂工作的张陆军,得知天心区政府提议将老厂区改建成艺术中心的消息,却没有太多的感触,他最希望的,是把配套的交通和相关设施跟进,因为,每天上下班只有一趟134公交,实在拥挤不堪。
而长沙众多的艺术家们,一直希望建立一个能够集纳更多同道中人的基地,宽容,自由。为此曾有过多次无果的寻觅和尝试。周折反复,最终落户浏阳河艺术区的,只有17位。尽管如此,却是丰满理想落入现实,第一次并未变得形销骨立。
2012年11月,我们循着当初让他们欣喜、遗憾的路径,试图推测在长沙建立一个艺术区的N种可能性。
[浏河村10号:从工厂到艺术区,相隔54年。]
东风汽车仪表厂时期
“效益好的时候,我们每年包飞机旅游”
浏阳河艺术区,在车站北路的一侧,和浏阳河路恰成丁字形。一座铁路桥凌空而过。节气已近大雪,河边护坡草地上几树木芙蓉,还在盛开拳头大小的粉色花朵。行人稀疏。在夏天,河边是热闹地方,白色沙滩椅一字排开,人们喝茶消暑。
拐进那条通往园区的小路,左侧靠近铁路线,高大围墙旁许多树枝被砍落,因为过高的枝叶妨害列车行驶安全。立在路口的一块大石,用红漆镌刻着“浏阳河艺术区”,原以为应是某书法家的墨宝,细看却不是,极普通的电脑字体,纳闷,为什么不请里面的“住户们”来设计?
艺术区在小路尽头。进了铁门,正在淘米的门卫示意我们去旁边一个狭长房间。走过宛如火车车厢的几个串连式房间,走过一台伊莱克斯冰箱,又走过八十年代风味十足的办公家具,才看见蔡厂长正在里面等我们。这是一间从前放废料的简陋棚改建而成的办公室。重新搭了一个屋顶,开了几个小小的窗户。火车一过,玻璃抖个不停。
当浏河村10号还叫浏河村26号的时候,它跟艺术完全没关系,而是一座建于1958年的集体工厂,长沙东风汽车仪表厂。那时,车站路也不存在,“工人上下班不从这条路进来,而是走后面一条路。那个入口,现在已经封住,废弃了,原来是通向德雅路的”。
蔡厂长很难忘记当年一百多号工人,每年创造一千多万产值,几百万利润的辉煌时期。
“效益好的时候,每年包飞机出去旅游!工人工资当时五六百,算高的,还有福利。记得开福区当时推行社会保险,我们是被选上的两家企业之一。”那是1993年到1997年。
紧接着开始走下坡路。“社会各个行业都在改革,形势出现变化,我们跟不上。体制是个大问题。当时开福区有个企业管理局,由他们统一管理,说塞一个人进来就塞一个人进来,我们没有一点自主权。太受限制。”最困难的时候,工人们只能拿到基本工资,勉强维持。
工厂内部也做过诸多努力,进行过一些小的改革,但收效甚微。他们非常希望只有一墙之隔的湘江涂料厂能够收购他们,这样一来,把围墙一推,两个厂就能合并了。
但涂料厂却深知化工企业的前景,无法在城市里长期进行生产。对于收购,他们兴趣并不大。据悉,2015年,湘江涂料集团将整体搬迁至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