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我们常用来概括伦敦奥运会的另一个名词——“后北京奥运时代”,其实代表了一种微妙的情绪,以期用于掩饰对于金牌数字的种种倦怠和不应。 所以,我无法不提及四年前的那个夏天。面对如泉涌般的金牌,作为吃体育这碗饭的媒体中人,难免产生一种类似狂吃熊掌鱼翅式的饱胀,就像个孩子在大考中突然赢下了所有的奖状后开始思考:我拿了奖之后去干吗呢?
这种倦怠感,在我看到英国人捣鼓一台类似摇滚演唱会的开幕式后,被粉碎了……
按照顾拜旦老师的说法:“古希腊人之所以组织竞赛活动,不仅仅只是为了锻炼体格和显示一种廉价的壮观场面,更是为了教育人、感动人。”顾拜旦老师还说:“相比文学,音乐能给体育运动更直接的支持。”
而按奥运会和残奥会开闭幕式相关负责人史蒂芬·戴德利的说法:“音乐,也许可以算作英国在过去50年中,为这个世界做出的最重大的贡献之一。”
这多少让人有些不适:我们习惯了几千个面容肃杀的秦俑整齐敲缶,或者把人排成活字印刷翻来翻去,习惯在磅礴的场面中寻找存在感。这次英国人端出了田园风光以及老牌乐队,叨逼着“70年代愤怒青年”或者“摇滚入侵”,看上去就像一群中年文艺男在开青春追忆会。
基于这样的文艺腔,我相信伦敦奥运将以更轻松的姿态被载入史册。正如我相信那些磅礴的景象,足以制造层出不穷的时代盛典,但却未必能描述出一个个美好的人生。
而正是因为这些人生,世界才如此生动。
过去的四年,我们在竞技心态的反复重建中,在老将的缓缓谢幕与新人的跃跃欲试中,构建了新的世界与新的价值观。“后北京奥运时代”开始作为一种情绪被树立起来,然而我以为,所谓“奥运”其实在我们的心里变了,它的德性它的魅力它的价值百年来未曾改变过。
四年之后,从贴满奖状的屋子里走出来,我们终可心态宁静地面对一件事情:金牌、荣誉与满足感之间并不一定需要建立某种关联,明白了再多的金牌也治不好亚健康,明白了体育就是一单不伤天害理不影响房价也没掺三聚氰胺的买卖,明白了奥运会也可以唱着摇滚前行。
是啊,当时光流逝,当我们也以“多年以前”开始叙说那些关于奥运会的“无与伦比”,我们所能遇见的,到底是暴雨泽国,还是田园风光、鲜花美酒?伦敦奥运会开幕式上的大树、牛羊以及和麦卡特尼一起合唱的《Hey Jude》,未尝不是有关传统、个性与体育态度的另外一种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