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株洲农机厂(现为株洲柴油机厂)，工人们在大门口合影
湘雅医院柯铭清教授(右一)与当年的4位中毒患者在株洲农机厂(现为株洲柴油机厂)合影1966年3月26日晚8点多，湖南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湘雅医院)接到了省委领导打来的电话，株洲农业机械厂(今柴油机厂)食堂误将氯化钡当明矾使用炸油条，职工食用后集体中毒。院长接到电话后立即组成包括2名内科专家和1名骨干药剂师在内的抢救小组，在全国各大特殊药品供应站均无氯化钡解毒药的情况下，用了10个小时配制出了解药，成功挽救了166名工人的生命，充分展现了湘雅的临床药理学的雄厚实力。
49年后的3月26日，在湘雅医院药学楼办公室里，记者见到了参与当年抢救任务的药剂师、现已80多岁的柯铭清教授，他就当年的抢救情景娓娓道来，字里行间流露着湘雅人行医的责任与担当。
“在国家和人民最需要你的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临危不惧，充分展现了湘雅人过硬的临床水平和医生敢于担当和奉献的精神。这种精神是湘雅精神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深深影响着一代又一代湘雅人。”柯铭清教授如是说道。
当年的株洲农机厂(现为株洲柴油机厂)，工人们在大门口合影
湘雅医院柯铭清教授(右一)与当年的4位中毒患者在株洲农机厂(现为株洲柴油机厂)合影
关键词：临危受命
省委紧急来电要求湘雅积极抢救166名中毒工人
据柯铭清教授回忆，49年前的3月26日晚8点多钟，湖南省委打来电话说“株洲100多名工人中毒，需紧急抢救”，当时医院里面大部分医生都已经下班回家了。院长接到电话后火速组成抢救小组，由内科的刘长业、齐振华和药剂科柯铭清三个人为主要负责人。
抢救小组首先要弄清楚是什么引起的中毒，然后才能制定抢救方案。根据株洲报上来的情况，大家刚开始怀疑是由于农机厂炸油条时误用了桐油，农机厂需要使用桐油给机械防锈防腐，而桐油的颜色和气味都与食用油十分相似，极易混淆，误食桐油会引起剧烈呕吐。
柯铭清教授说：“但根据报告的情况，中毒的人除了呕吐，心电图也有问题，心跳非常快，腹部还有剧烈的绞痛，因此我们排除了桐油中毒的可能性。”
随后，株洲防疫站的检测结果出来了，确定是氯化钡中毒。“得知此情况后，我们马上打电话给全国各地特殊药品供应站。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北京、上海、广州、南京等都回复没有氯化钡的解毒药。从接到电话开始已经过去1个半小时了，100多条人命的事情，即便多耽误一分钟，后果都不堪设想。” 柯铭清教授焦急万分地说。
关键词：自制解药
关键时刻争分夺秒研制解药
“没有办法了，只能我们自己配解药。当时的药剂科只有7、8个人，我们一边查文献一边讨论要用什么做解药。是要给中毒的人口服还是采用肌肉注射，而解药的浓度又是多少？”柯铭清教授解释道，氯化钡里面有毒的是钡离子，带有有毒钡离子的油条进入人体肠胃后，经过消化和吸收，有毒的钡离子便会随着血液游离到人体的各个器官，甚至还会进入到骨骼里面，人体随即会出现胃痛、恶心、呕吐、腹泻等症状。“游离的钡离子毒性很大，我们当时就想，只要把钡离子中和形成沉淀物，钡离子的毒性就会消失。”
1个小时后，通过查阅文献和讨论，药剂科决定用硫酸钠做解毒药。考虑中毒事件已经发生了一段时间，钡离子已经被吸收进入血液，所以需要采用静脉注射。“硫酸钠和氯化钡反应后产生的硫酸钡是非常稳定的固体，形成的固体会慢慢被体内的白细胞吞噬，不会再有毒性。但是如果浓度太高又会有血管破裂的危险，浓度太低又达不到解毒的目的。”通过反复查阅文献和讨论后，硫酸钠的浓度问题总算解决了。
此时已接近深夜，当时的药剂科没有硫酸钠这种药物，街上卖药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药剂科派出一人专门上街去购买硫酸钠。“过去不像现在，只要天黑了街上就静悄悄的，要买药只能一家家去敲门，因为需要的量很大，所以需要到各个店铺购买。”其余剩下的人分工开始准备做药的工序。
严格来讲，药剂科做药的规范是一道道工序按顺序来。但由于时间紧迫，药剂科在权衡了做药的几道工序：煮蒸馏水、洗瓶子、配药、罐装、中间检测、贴标签、动物实验、成品检测的时间后，决定同时开展这些工序。这时上街去买硫酸钠的人还没有回来。“煮蒸馏水最耗时间，就先煮蒸馏水，其他工序也先准备好，硫酸钠一买回来就可以开始配药了。”
关键词：跑赢死神
10个小时成功研制出解药挽救166人生命
一切工序有条不紊的运作着，药品做出来之后需要放入105℃的消毒柜中消毒。按照正规的操作，消毒柜留一小条缝来冷却，冷却时间大概需要不止12个小时。“当时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我们想让药快一点冷却，快些从消毒柜里面拿出来使用。”柯铭清说，如果消毒柜的缝隙开得太大，冷空气灌入，极有可能引发爆炸。就在不久前，有医院在做药时消毒柜爆炸，将正在工作的医生炸成碎片的事件。药剂科的人决定冒一冒险，打开消毒柜的门后，还没等完全冷却，工作人员就带上厚厚的手套冒着危险将药从消毒柜中拿出来，拿出来的药还是烫手的。
药品的成品出来后，如果要使用在人体身上，需要经过大量的动物实验和临床试验的检验，需要有大量正规的实验报告做支撑。但当时160多人生命垂危的情况下，药品注射到兔子的身体里的同时，一批药品已经运到省委派来的上海牌绿色小轿车上了。“当时长沙到株洲的路还是沙土路，开车过去要两个多小时，我当时是跟着药品走的。”柯铭清说，那个年代车开到70码就觉得很快了，但送药那天车子开到了100码。“沙土在车底下哗啦啦响个不停。到株洲后，就等着长沙的动物实验消息。”振奋人心的是，5只兔子注射药物后体温没有上升，身体状况正常，药品可以给中毒的人注射了。
但另一个难题接踵而至，每个病人要注射多少的量呢？“这个药是第一次做这个药，也是第一次用；虽然这个药是在理论指导下做出来的，理论上是安全的、不会出问题。但真正用在病人身上可能会产生差异，因为时间紧急，很难保证药物效果的一致性。”柯铭清说，当时有两个中毒时间比较长，症状很严重的病人已经快没有心跳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给这两个人注射解药吧。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候，最先注射药物的这两个人慢慢‘活’了过来，心电图恢复了正常，腹部绞痛的症状也缓和了。”这个消息马上就被病人和家属挤得水泄不通的株洲市立第一医院传开了，一批批患者接受了药物注射。“因为是新药，医生从来没有用过，也没有说明书，我们药剂师就在旁边给医生当说明书。”从1966年3月26日晚上8点到第二天中午12点，等中毒职工基本接受了解药注射后，抢救小组的人才总算松了一口气，研制出的解药成功挽救166人生命。
关键词：力量和担当
湘雅人不愧为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166名工人面临死亡威胁，在10个小时的时间里，湘雅医院的专家尤其是药剂科的专家成功研制出解药。“当工人生命面临威胁，我们当时的想法就是绝对要把他们抢救过来，一名工人不但是家庭的顶梁柱更是国家最需要的建设人才。”柯铭清教授表示，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能够研制出解药，有一种更重要的东西在支撑着我们，那就是作为湘雅人，对国家和对人民应有的那份担当。我觉得，这是湘雅精神一个很重要的特质。
在许许多多像柯铭清教授这样有担当湘雅人的影响下，湘雅精神在一代又一代传承，这是医院突飞猛进的动力。湘雅医院的临床药理学是国家重点学科，其团队规模逐步扩大，现有院士1人，博士生导师9人，中组部“千人计划”2人，长江学者特聘教授1人，教育部跨/新世纪优秀人才6人，湖南省“芙蓉学者”特聘教授1人等。
在公益方面，中南大学湘雅医院社会贡献度排名连续多年位居全国前列，非洲埃博拉疫情爆发，乌鲁木齐严重暴力恐怖事件、昆明严重暴力恐怖事件、江苏昆山爆炸事件……2014年湘雅人的身影出现在国内外众多突发事件的医疗抢救现场。可以说，哪里有危难，哪里就有湘雅医院的白衣勇者，体现了湘雅人的担当。“是的，好的精神，湘雅人一定要好好传承，这些都是湘雅发展强大的动力和不竭的源泉。”柯铭清教授寄语后辈湘雅人不断追求创新、奋勇向前。(通讯员 佘丽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