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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浮的沥青之城娄底(图)

A-A+2013年3月15日潇湘晨报评论

  娄底,方位:位于湖南省中部,总面积430平方公里,区内最大河流为湘江一级支流涟水。气候:亚热带季风气候。地质构造:以二叠系(始于距今2.95亿年)、三叠系(始于距今2.5亿年至2.03亿年)的石灰岩为主,有少量白垩系的红色砂岩、钙泥岩、砂砾岩等。

莫俊,娄底人,祖籍益阳桃江,现供职于娄底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涟滨街道办事处,诗歌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莫俊,娄底人,祖籍益阳桃江,现供职于娄底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涟滨街道办事处,诗歌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我除了把娄底叫做沥青之城外,还曾经把它叫做蝼蚁之城或娄底镇人民政府;也可以使用这样那样的符号,如湘K、417000、0738、432501、LD……从出生到现在我一直生活在这里,应该说,是这里颓废、暧昧、堕落、腐朽、阴暗、麻木、恐惧、疑惑、绝望和无奈的气息给了我诗歌的养分。”1969年出生的娄底人莫俊在他的自编诗歌集《是岛不是鸟》里的前言这样写道。

  在他已出版的诗集《散漫》的后记里,他说娄底每天向他迎面扑来的气息是“有温度的”,他“无法同他割裂”。2013年3月7日-9日,湖湘地理走近莫俊和他眼里的娄底。

  涟滨村,“桃花开,李花下,一日三餐不得ya”

  3月9日上午10时左右,晴,娄底市,与涟钢一河之隔的涟滨村,莫俊在略微刺鼻的空气中走近他父母的房子。

  16年前,他在这栋房子的二楼结婚。近10年,除了节假日和父母亲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已经很少回这里了。

  房前原先可以下去游泳的池塘被填了大半。

  莫俊的父亲在屋檐下的一个矮凳子上坐着,像是在修什么老物件。

  “妈妈呢?”莫俊跟他父亲打招呼。

  他父亲听到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站起回答莫俊:“在屋里,你坐下子不?”

  “不坐了,我带几个朋友过来看下子。”

  莫俊果然没有坐下。他先是在一小畦矮矮的韭菜旁站着,然后,因为向朋友介绍他父母的这栋房子的需要,有过几次位移,但始终没有坐下来,也没有走进去。

  一株三米高的李树在莫俊和他朋友的不时注视下,开着白花。李树的旁边,有差不多同样大小的梨树和桃树各一株,梨树有花苞已经在枝头攒着了,但桃树还没有动静。

  “开花的是李子树吧?桃花还没有开。”朋友说。

  莫俊看了眼开花的树,脸上露出疑问地说:“按道理应该是桃花先开吧?我印象中,桃花是开得最早的。”

  莫俊的记忆明显出现了偏差,他父亲用一句本地的谚语否定了他。

  “桃花开,李花下,一日三餐不得ya。”莫俊的父亲用桃江话说。接着,他又用不大标准的普通话解释,“ya就是夜,说的是桃花开的时候,李花已经落下了,白天比较长了,晚饭吃了还没天黑。”

  莫俊的父亲知道不少谚语,就着眼前的李树、桃树和梨树,他又说了句“桃三李四梨十八,其他栽了子孙呷”,“老辈说,桃子树栽了三年后就会开花结果,李子树是四年,梨树是十八年,其他都是栽树的人自己呷不到,栽给子孙呷。这有点夸张,不过说明那时老辈人的寿命不长。”

  莫俊的父亲,今年72岁,虽然身体不是很好,但“心态好”。莫俊和他的家人本来可以和他父亲一样做个长沙人的,但这个机会在莫俊10岁时没了,那一年,在湖南省水文地质勘察公司上班的父亲和涟源钢铁厂(下称涟钢)一职工对调,到了涟钢。

  莫俊的母亲姓颜。颜是涟滨村的大姓,约占了全村的百分之八十五。

  上世纪60年代中期,为解决涟钢工人及家属的饮用水问题,莫俊父亲所在的水文302队支援涟钢建设,到涟滨村打井。

  “我父亲去过很多地方勘测打井,但是,在涟滨村钻探给涟钢使用的井的时候,他和我母亲相识了。”

  莫俊1969年出生在涟滨村用来祭祀祖先的“四勿第”东侧的一栋老屋里。

  那栋老屋,现在只剩下瓦砾和矮矮的断墙,墙头上有些衰草。

  娄底,“沥青之城”,“沥青是漂浮的,游移的,不踏实的”

  莫俊是高中毕业后才知道“四勿”的含义的。

  “语出《论语·颜渊》,颜渊就是亚圣颜回,颜回问孔子什么是仁,孔子回答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不止一次,他像导游一样向人介绍“四勿第”的来由。涟水由北向南,由此折而向东,绕涟滨村而去。

  莫俊的高中是在涟水的南岸读的。水浅的时候,他和同学们直接涉河而过,这样比绕道娄底大桥节约近40分钟。

  因为筑了坝,涟水在涟钢和涟滨村段是很难看出流向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这段河流似乎是静止的。

  “小时候游泳,感觉水里有柴油的味道,有时钻出水面,头上会顶着沥青。”

  莫俊印象中这条河从没干净过。

  莫俊在这个月初,打印了一个叫《是岛不是鸟》的集子。

  在这个长诗集的前面,相当于序言部分,莫俊把娄底称为沥青之城。

  “沥青是漂浮的,游移的,不踏实的。”

  他生活了44年的娄底,给他的感觉类似于沥青。

  莫俊现在居住在长青街的娄星区政府院内计生局的家属楼,离涟滨村的直线距离不到三公里。

  娄底是个非常年轻的城市。

  莫俊记得他10岁时娄底建市,当时“到处都是黄泥巴,但是路的雏形已经出来了,路的左右都是山,还没建房子”。

  10岁的莫俊从涟滨村出发,穿过现在的娄底城区,去现在吉星路旁的居委会他表舅家走亲戚,“那时走的就是路的雏形”。

  莫俊现在的家所在的区域,被娄底人称为“地区”,“地区”是指最早的娄底的城区。

  经常有娄底本地人打招呼,问对方到哪里去,对方如果回答“我要到地区走一趟”,那意思就是他要去长青街和乐坪街等最早的那一块狭小城区。

  莫俊曾分析过娄底人,认为娄底人表现出的各种“浮躁、不安”,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娄底的行政区划曾很不稳定,让娄底人缺少归属感。

  有一次,他和一个出生于1987年的朋友聊天,这个住在娄底市郊某地、比他年轻很多的朋友说他家那一带曾经属于邵阳,莫俊听到后先是否定,“怎么属于邵阳呢?”接着,又自己纠正了,“是的,曾经属于邵阳地区。原来娄底只是个镇,属于涟源。涟源是1949年后才开始建县的,在这之前,我们这一块属于湘乡。涟源后来和邵阳分家,分成邵阳地区和涟源地区。后来涟源地区改名叫娄底地区。它整个建制是这么来的。你这么说是对的,确实曾属于邵阳地区。还曾经属于湘潭地区,不过时间很短,好像只有八个月还是几个月。”

  在另外的表述中,莫俊还把他生活的娄底称作蝼蚁之城和恍惚地区。

  表面上看,莫俊好像很不喜欢这座夹杂了很多煤炭老板和投机分子的城市。

  好像有很多理由让莫俊厌倦这个城市。

  比如,这个城市好面子,“抽烟要抽50块钱的才觉得有面子”,“有个笑话,也是个真实的事情,有个小偷在火车站那里偷了50块钱,到手后,他买了一包50块钱的软芙蓉,然后拿他自己身上的十几块钱吃了个盒饭,买了瓶水。”

  这个城市排外和欺生,“莫搞哒,他是本地咯。”莫俊用娄底话模仿着他的某个乡亲。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接触到一对要做绝育手术的夫妇。他们都不想自己做,都希望对方做。为了这个事,一直闹矛盾。后来工作队让他们去医院检查,谁的身体更适合做就谁做。检查的结果是女方更适合做,结果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那男的脸上露出的得意但忍住的笑,让我觉得这个城市非常得冷漠和自私。”

  这些城市的细节被莫俊拎了出来,他不认为是单纯的个案。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城市爆炸伤人案发生的次数、时间和地点。

  他几乎目睹了他的某个朋友如何发家,又如何因儿子吸食毒品而苦恼不堪。

  “娄底是个很小的城市,街上碰到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和你沾亲带故。”莫俊说。莫俊举出的一个例子是2010年娄底天籁寺东窗事发的某住持,“我的一个同学他承包了一片山种果树,筹资建了个庙,让那个住持派个僧侣弘法,就和他很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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