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4日,沅陵县清浪乡,文广在田埂间跳来跳去,这里是他经常一个人玩耍的“后花园”。
2月25日,沅陵县清浪乡高坪九校,文广在教室里预习第二天的功课。
黄狗老了,没事就趴在菜地里晒太阳,陪着舒老汉
沿着沅江上行,驶过高家坪,木船往左边的山岭间拐个弯,就到了舒文广和爷爷住的小山头。
这座小山头只有两所房子,一间是舒文广和爷爷住的吊脚楼,还有一间是附近渔村渔民修的,打开吊脚楼的木门,另一间房子看起来很近,但是之间有水隔着,走路过不去。于是,70岁的舒老汉一个人闲着无聊时,就朝着那边喊话,“今天去喂鱼了么?”“今年的大头鱼长得肥不肥?”那边也答应着老人家,有时也远远地喊话:“孙子在学校听不听话?”
对于舒老汉来说,时光似乎是凝滞的,日头打水边的山头出来时,他便守在圆盘前,呆呆地看着它从另一边的山头落下去,在江面投下橘红的光影,有渔船划来时,会冲着他大声吆喝,他便快速转动圆盘,把闸放下去,跟人闲聊几句。有时渔民在水上想喝口水解个手,舒老头便热情地下去帮人家拉船靠岸,请回木屋来,免不得还端盆瓜子出来——好久之前去集市买来的瓜子,却多少有了霉味。已有好几年,他和孙儿都没去过沅陵县城了。
32岁那年,爱人生病去世了,舒老汉终身没再娶妻。平时,有一条老黄狗陪他守着这木屋,小孙子舒文广从学校回来,木屋就有了生气。舒文广在高家坪小学上学,水乡的学校为了方便,孩子都在学校寄宿,10天回来一次。每次数着到了第10天,舒老头就看看天气,晴朗的时候,吃过午饭,他便划着船去学校接孙子。
山头木屋漏水,舒老头用油纸布在床上头搭了两层。和苗家村落的摆设一样,东西不多,却整整齐齐。每次接回了孙子,日头从山头落下去时,木屋就亮起台灯,12岁的孙儿在旁边写作业,老汉则开着黑白电视机,听着戏曲咿咿呀呀地唱。
快到元宵节时,趁着孙子在家,舒老头划着船去了趟集市。放闸这套活路,12岁的舒文广早就学会了,爷爷不在家,舒文广便守在这圆盘前,下午,远远见爷爷的船划来,舒文广蹦蹦跳跳跑去帮爷爷拉绳靠岸。元宵节,舒老汉买回了6个苹果,给孙子吃。
12岁的舒文广吹着江风长大,生得虎头虎脑、皮肤黝黑,干起活来手脚麻利顺溜,6岁的时候他跟着父亲去过一次佛山,后来,就再也没出过五强溪库区,他时常也调皮捣乱,经常转着黑溜溜的眼珠子,问爷爷“大城市,北京、上海,是什么样的”,爷爷叹口气,“我哪里知道哟。”
70岁的舒老汉在村里人口中,是个“苦命的人”,32岁妻子走了,拉扯3个孩子长大成人,没多久女儿也过世,两个儿子在外不景气,留下老人家在这木屋里。舒老汉倒也不在意,他说自己“过得舒坦”,大部分守在木屋的时间需要他一个人打发,他画画、写毛笔字,给屋里挂了几幅画来做装饰,春节,还写了毛笔字春联。陪他最多的,是养了多年的老黄狗。
黄狗老了,没事就趴在木屋下的菜地里晒太阳,它每天陪着舒老汉。舒老汉说,妻子邓传花“最近送梦来了”,好久没有梦见她,梦里总是她年轻的时候,躺在床上害病,现在木屋的床头,还挂着妻子当年嫁过来时绣的床头罩——自己已容颜老去,记忆中的她却依然年轻。“再娶一个?娶不起,别拖累了人家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