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0年前惠尔山喷发的时候，没有人目睹——当时的冰岛还杳无人迹。三月的黄昏，摄影师欧尔绍尧·哈贝格独享了这样的奇景：北风抹净了米湖之上薄薄的冰面，把积雪扫成狭长的一线，看上去就像一条通向火山口的小路。

　　离圣诞节还有五天，坐落在埃亚菲亚德拉冰盖火山——就是2010年搞得全欧洲的飞机都无法上天的那座火山——北侧的一栋小屋中，西于聚尔·雷内尔·吉斯拉松正在往盘子盛鱼汤和腌鲱鱼。这午饭让人觉得是上天的恩典。火山寂静，山上的冰川被裹在云雾里，但我们数次涉过结冰的河道才到达这里，而且西于聚尔的越野车抛锚了两次。温暖的小屋以外，虬曲的桦树枝条在白色山坡的背景下犹如结成了蛛网。“当年维京人抵达时，看到的也是这样的风景。”西于聚尔的姐姐居德伦说道。就在我们刚到的时候，一只松鸡拍着翅膀钻出了雪地。居德伦是地理学家，西于聚尔是地球化学家，在雷克雅未克的大学供职。他们正给我讲发生在冰岛大地上的故事——如果盘子里的熏羊肉也算数的话，那么故事的四大主角此刻就在我们身边，一个不缺。

　　火山

　　它们造就了冰岛，并使之在至少1600万年的岁月里保持着高于大西洋海浪的位置；如今，每过几年就会有一座喷发。2010年，航空部门正为埃亚菲亚德拉冰盖火山喷出的灰烬抓狂时，西于聚尔开着越野车一头扎进浓烟的心脏。烟尘里不见天日，他下车采集火山灰样本时，本以为头盔上会响起冰雹般的撞击声，却被寂静惊呆了。“那灰细得像面粉一样。”他说。但又锋利得像碎玻璃。

　　冰川 它们从300万年前就在这里来来往往，那时全球冰川期尚未来临。如今它们在急速缩减，但仍覆盖着那些最高的火山。如果火山从冰下爆发，融水会霎时间形成洪流奔向大海，冲垮桥梁、淹没农田，然后火山灰落下来掩埋一切。

　　人类

　　据说最早的定居者是在公元874年从挪威而来——距两次接踵而来的巨大火山喷发刚过去三年。土壤中可以找到那时沉积的火山灰层，而几乎所有的古人器物都出土于这些灰层之上。871年以前冰岛基本是空的，陆生哺乳动物只有北极狐一种；在历次火山喷发的间歇，这里是一片宁静，惟闻风吹浪打，海鸟高鸣。

　　人类为空旷的大地注入了意义，却剥光了它。桦树林曾布满冰岛的低地和山谷，至少覆盖着四分之一的国土；前人长年砍树烧炭，已把这个比例变成了百分之一。

　　绵羊

　　定居者初来时也带着牛和猪，但后来气候转冷并持续了五百年，绵羊便成了畜牧支柱。如今冰岛一到夏天，仍有数十万只羊在高原上不受限制地游走吃草——也吃桦树的幼苗。冰岛一半以上的地区已无任何植被，而过去的植被覆盖率是三分之二。蓬松的火山土壤裸露出来后，便在风和水的搬运下成百万吨地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