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岁的阿邦的父亲是寺庙的仆人,小时候还见过喇嘛们建立的寺庙,后来那些寺庙在“文革”中被毁,阿邦的父亲随后在甲应定居,成为甲应最早的住户之一。我们在河谷上游一处乱石滩旁边的岸上,仍可以看到当年留下来的寺庙遗址,但是里面已无常年驻寺的喇嘛。
尼玛的爷爷是寺庙中的喇嘛。寺庙被毁后,喇嘛也被迫逃离,有的逃出山外,有的在当地山洞中坐化而终。龙普村村委会主任次仁多杰的父亲和尼玛的爷爷是好朋友,次仁多杰据从父亲那里听到的说法称,当时18个寺庙里的喇嘛和尼姑中,有七八人不愿逃走,在洞中坐化。尼玛的爷爷是逃出山外的喇嘛之一,其父后来和寺庙仆人的女儿结合,回到甲应做上门女婿。
26岁的达瓦次仁的母亲丝柳也是寺庙的仆人,她和姐姐分别嫁给了两弟兄,成为另外两户。寺庙仆人和喇嘛其他的后代,都离开了甲应去别处生活,很多年里甲应的住户数目保持在3户。
第四户人家
10年前,龙普人江措来甲应放牧,与大他8岁的丝柳相恋。丝柳此时已是6个孩子的母亲,两人相好一个多月,这个强悍的女人选择和丈夫扎东离婚。丝柳从原先的家庭中分去一半财产,在2公里外的拉赞桶另立新居,3个女儿随母亲生活,儿子和另两个女儿随父亲。
就这样,江措家成了甲应的第四户人家。
他们的房子位于河谷下游,村子入口处的拉赞桶,是两年前修的。5人生活在一起,由此一来这个家庭的关系就复杂了。
丝柳怀上大女儿那瓦布翠时,原本不想生,跑到别的村子吃了堕胎药,结果失败。那瓦布翠生下后,腿脚有点瘸。我们看到她拖着一只瘸腿,背着胶壶打水、干活,沉默寡言。
江措不时和丝柳说话,显然两人很亲密。
丝柳离婚时,儿子达瓦次仁才15岁,他因此离开家乡去了成都、拉萨、察隅县等地,在外漂泊多年,没上过学的他,学会了说普通话。他和妻子今年新婚,制作酥油茶的工具和尼玛家不同,使用电壶。
尼玛从有记忆开始,就记得当地是用小水轮发电机发电。尼玛的父亲扎东,不愿在甲应继续生活,在扎那村买了房子,和离婚的妹妹住在那里。达瓦和他新婚的妻子为了看牦牛,才继续留在甲应。
信仰:弟弟今年是自己走,以前都是母亲背着去转经
达瓦和他18岁的妻子嘎波达瓦是在拉萨转经时认识的,妻子的姑姑在拉萨,她在那里生活过3年,两人见面后互留了电话。
达瓦每年转经一次,表示对佛教的虔诚与信仰,他去拉萨朝拜过3次,是坐车去的。每年还要围着梅里雪山朝拜一次,走路7天,坐车一天,共8天,沿途转经和施舍穷人,行善积德,以在来世得到佛祖护佑。据达瓦称,他们转经时尽可能走路,以示虔诚,除非太远才坐车。
尼玛告诉我们,他10多天前才和一家人转经回来,包括他年幼的弟弟。他弟弟今年是自己走,以前都是母亲背着去,尼玛记忆中也是伏在母亲背上去转经。尼玛说他家每年花在信仰上的钱有七八千,占收入一半左右。
当地随处可见信仰的印记,村口有玛尼石和经幡,秋那桶草原上有经堂和围成圈的大量彩色经幡,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每户人家里都有佛像和佛教壁画。那些耸入云天的雪山,也与他们的佛教信仰息息相关。尽管年轻的人们已无法讲述关于它们的传说,但尼玛表示,当地开展旅游后,将从老人那里发掘传说故事,丰富旅游中的文化。
察瓦龙乡党委书记唐开彬跟我们说,政府计划修通到甲应的公路,目前已进行测量,将于近期动工,未来计划将甲应搞成旅游景区。达瓦和尼玛都表示,他们希望将来在甲应开展旅游,“赚钱更方便了”,并说,会一直坚持对佛祖的信仰,不会改变。
我离开甲应那天早晨,7岁的四那次仁敲门时说了一句普通话,而且是长句,内容我记不清,打开门后又对我说了两次“起床、起床”,后来我知道是摄影师朱辉峰教他说的,他马上就学会了。这一次我要他不要等我,他听了,先离开去了家里。朱辉峰之前给他赠送了作业本子、铅笔、巧克力等礼物,两人已成了朋友。离开前朱又送给他一个写有留言的本子,要他父亲江措保管,“长大给他看”,里面写的一句话是“一定要送他读书,长大后来找我”。四那因为被家人派去找人,要提前离开,主动跑过来和朱辉峰告别,在我们离开前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