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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烽:超重的蒲公英 跟着爵士旅行

来源:潇湘晨报2012年10月9日【评论0条】字号:T|T

  美国 机械师做了个一间半房子大的鼓,这边动下连杆那边屋里响

  拿着工作签证去了美国。主要待在洛杉矶。

  爵士起源地新奥尔良,他没去过。去过布鲁斯的重要发生地,离洛杉矶不远的小城。一幢土房子,在黑人聚居区,二十三人,不知道是那么有名的酒吧。整个屋子都是酸菜的味道,跟土豆泥和在一起。10美元的票,包含了一份食。

  1920年代开的酒吧,外面突然有人唱歌,一个80多岁牙都快没了的女人,穿得很性感,蕾丝边,不用麦克风,就跳到大家面前,大家往内衣塞钱。全场的人站起来致敬,原来这是一位国宝级的人物。当时感到震憾,她们拿生命在歌唱。

  另外一次震撼到是在两小时车程外的爵士厨房,查理·海顿演出。鼓手把鼓挂身上,边走边打,行进,打到你身边,又越走越远,直接走到街上去了。查理说估计他不会回来了,然后就开始演奏美国国歌,当然也是用爵士,一会儿,又听见鼓响,“我们的疯子鼓手回来了”,全场鼓掌至少5分钟。

  头一两年,这样的音乐大餐是少数的,更多精力在谋生。帮人搬家,做面包,做油漆工,什么事情都做过。获得某次亚裔音乐人比赛最佳鼓手,扭转命运的那次,他就是穿着还沾着面粉的裤子直接上台,顶替一个台湾乐队的鼓手,台下哄堂大笑。

  同做面包的人里,有个很牛的吉他手,每个人都在等待机会。那街上就住四五个鼓手,一个BMW(宝马)的机械师,自己做了个一间半房子大的鼓,根本搬不动的,用机械连杆。他不喜欢乐队,就自己打鼓,这边连杆一动,可能那边房子里的鼓就咚咚响。他的墨西哥母亲整天摇头,我怎么有这种混蛋儿子。

  经常搬家。10多次。因为打鼾,刚去时还在浴缸里住过三个月,跟只兔子一起,“颈椎病估计就那样坐好了”。他对住宿从不挑,回长沙也可以趴在沙发上睡。

  有一次看到一个独立的房子只要200块,“贪便宜的劣根性就出来了”,交了三个月租金,结果噩梦开始了。门前一棵大胡桃树(胡桃是做鼓棒的好材料),树上有五六十只大鹦鹉,野生的,它们喜欢吃胡桃,而这个车库改的房有个铁皮屋顶,从此只听到屋顶从早到晚咚咚咚咚。它们还飞到天上,再松口,乒乒乓乓。神经衰弱的文烽,做个弹弓的心都有了。越南邻居开玩笑,你杀了它,你可以在监狱里住到拿绿卡的。

  有空就在家练鼓。有一次晚上12点练鼓,砰砰敲门,“一个屁股好大的警察”,吓得发抖,结果对方说,你打得很好。然后就走了。“这真是太可爱了”。他爱这个国家理由之一,除了空气洁净,就是音乐自由。

  5块钱可以买一瓶加州红酒,周末去主题party,经常去博物馆、图书馆、唱片店。“不只是音乐,音乐太片面了”,而生活这样丰富。洛杉矶有个火车站,100多年,喜欢在那空旷的墨西哥建筑里,一坐很久。或者沿着10号公路开车,一望无际的海滩,一直想写一首歌就叫《10号公路》。

  蛰伏,吸收,等待机会。最终他被人发现,组成“超级饺子”乐队,鼓童的路自此更宽敞。

  “我在太平洋打鼓,我在戈壁滩打鼓,我在大西洋边打鼓,我在最漂亮的海滩打鼓”

  挪威 森林

  Riddu  Riddu森林音乐节,最疲惫的一次音乐节。

  5小时里车一直沿着挪威海边开,到了,住在海边4个小木屋,一望无际的海,雪山,空寂得只有海鸥的叫声。晚上,睡不着, 叼烟斗装“老人与海”,另一人也睡不着,一看表,凌晨4点啊!凌晨4点也是大白天,极昼,好崩溃。挪威的三文鱼很有名,但每天只有三文鱼土豆泥土豆泥三文鱼,小半个月过去,好崩溃。

  演出是在一个森林山谷里,靠近冰岛。方圆500里没有旅舍。几千人,无数的帐篷住在森林里。很多人都穿民族服装,那民族就叫Sami族,信奉萨满教。音乐节有印度安人、蒙古人、图瓦人、摩斯基摩人等世界各地的人,主题与世界原住民族文化有关。

  山岗上大多是浅浅植物。森林里很多大树,冷杉。 朋友晚上开车一不小心撞死一头麋鹿,太多了,有1000多斤,挪开,打电话登记下,鹿肉可以吃,鹿血做丸子,骚的要命。

  Annfrid Trollvik妈妈(音乐节发起人)请我去她家作客,沿海开了一个多小时,山坡上一个小房子,抵达,回头一看, 人世间见到最美的地方了。那么大一个海湾,一缕清泉从云里面流下来,惊呆了。对面崇山峻岭,瀑布被云遮住。那是第二次不想拍照,第一次是那个机械师的大鼓。

  “我们夏天需要朋友,冬天需要更多的朋友”,这是挪威古老的谚语。妈妈每年给我写很长的信,叫我一定再去挪威。措辞很有情怀:“妈妈很想你funky(文烽英文名),这是夏天,Selina在英国度假, 我们只能围着炉火想念你们。 亲爱的儿子你还好吧,亲爱的孩子你们不要担心我……” 看完很温暖,会想念这个人,想跋涉再远去看她。

  马来西亚 雨林

  巨大的原始热带雨林,7天的world music(世界音乐) ,绝对的狂欢节。突然下一阵子雨,突然又停了,大家穿得很少,一身泥巴,在那打鼓,底裤都是湿的。

  那是一个叫沙捞越的海边小地方,雨林里长满棕榈、细叶榕、阔叶榕、大椰子小椰子,这样大的板根(比划着很高)从高处长下来。

  发起人是一个年轻的钢琴女老师,现在有马来西亚政府支持,成了一个名牌。去本地人家里吃椰子鸡,东西很好吃。

  新疆 戈壁

  戈壁。克拉玛依音乐节,张志发起的,冬天是一个大滑雪场,夏天就是戈壁。我那时候去演出,接我的人说你像修电脑的。10月,很舒服。只是第一顿饭,那么大一盘,吃傻了。

  漫天繁星,火烧云,雅丹地貌,到处都是人,太棒了。维吾尔、哈萨克斯各种民族的人都来了,有个小伙子从昌吉,骑车到克拉玛依要两三天,就在戈壁上搭帐篷,背着锅做吃的。他有演出,他给主办方机会,主办方也给他机会。

  拉萨 高原

  20多岁时候在布达拉宫广场演奏过一次,那是最后一次在这个广场大型演出,雪顿节,此后换地方了。

  高原上演奏气喘不过来,主唱本来要唱两段的,喘气不过唱一段就喊Solo(独奏)。藏族小伙子喜欢我的牛铃,就直直地说,能送给我么。好贵啊,几百块,当然不能送。 那次还特准我们上到布达拉宫金顶。去纳木措,在中国移动的羊八井站一格信号都没有,我们还特意照相。

  想去古巴、牙买加、伊斯坦布尔

  明年想去古巴、牙买加。想去吃东西,吃那种烧烤,去海边看一下。其实想去,主要是10多年前看过一部电影《乐满夏弯拿》,音乐的“乐”。 一个90多岁的钢琴演奏家,80多岁才出名,住在哈瓦那,说自己抽了80多年雪茄。传统音乐很棒,老人们浪漫得不得了,70多岁老太太红衣大花,性感得不得了。里面的歌词像诗一样:我在山坡上为你种下一棵桂子花……后来一位美国纪录片导演去了后,把这些老艺术家全请到美国,特别轰动。

  “美国,我来了!”还拍了下自由女神。那么老,却那么炽热的生活情怀,还能用音乐与诗歌表达得淋漓,骨子里的热情可以把艺术达到极致,不中庸。不是都热烈,慢歌都挠你心,绘画也如此,色彩都趋向极致, 有情怀,而我们很苦逼。这种民族让我向往,值得去探索他们生活中的某些密码。而且古巴的打击乐也非常厉害。

  在星沙一家电台做过一档音乐节目,放了很多古巴音乐,很多人喜欢。看过在美国的古巴音乐人反卡斯特罗  也是有乡愁,想回回不去吧。

  牙买加,是因为我很喜欢Reggae(雷鬼)音乐。

  链接 “湖南布鲁斯”和无国界爵士

  距离2012年10月16日,一场爵士盛宴,还有6天。这是国际长沙爵士音乐周的第三届。第一届就在蜉蝣,小规模。2011年在湖南大剧院,1500人的大剧场。今年增多了天数,换到小剧场,容纳300人在里头尽情摇摆,“我想会一票难求”,文烽笑,“我想的哈”。规格更高。他有自己的“算盘”,比如请来格莱美最佳儿童专辑的Oran Etkin,“希望能让更多孩子和年轻人接受这样的音乐”。

  去年长沙观众已经给了他惊喜,“那么多人,那么多年轻人喜欢爵士,每一场我们都让观众站了起来”。袁娅维那一场,很多气球飘下,人们玩着气球听着音乐摇摆,很嗨。他让每个演出的人,将才华都爆发出来。

  今年,除世界轮回主题,怎样把西方传统音乐融入爵士,更多的爵士偏欧洲些。比如巴尔干之翼,是中东欧爵士,屋顶上的小提琴手是西班牙爵士,迷雾中的古巴是拉丁爵士。“欢迎音乐家做完全混搭的爵士,很世界。”

  甚至,“我会请湖南最好的花鼓戏演奏者,传统音乐家加入。爵士是非常包容的,没有国界的”。他将浏阳、宁乡、邵阳花鼓、常德评弹等,总结为湖南布鲁斯的五大体系,“都是根源性音乐”。

  远道来的各个国家的音乐家,是从爵士种子在长沙撒下的第一届开始知道消息,虽然并不知道湖南在中国的哪里。“音乐一直在旅行,我像个体重超重的蒲公英,通过合适的对称的时机传播信息。他们很愿意来,这是他们的职业”。据说明年的演出者都已经排满。

  也会有音乐评论家、先锋试验音乐家过来,“用包容的态度让这个城市有新的音乐”,文烽的目的很直接,就是让更多人知道爵士,感知它,给年轻人更多选择。

  在最近的微博里,他也对曾经撒的种子有多少生根发芽不确定,但也释然,“我只是钓鱼,只是专门做好吃的包子,卖不卖得好那不是我的事情”。

  去年亏了几十万,把蜉蝣、打鼓的钱都投入进去,今年,截至10月8日,尚未有赞助出现,“希望明天就有”。艰难只有他们团队清楚,有无赞助都求做到最专业。只是他对赞助者的要求也是很高的,必须达到某种水准,不然不要,我理解的是有关格调。

  关于钱,他更正,“我不是亏,我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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