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弹,江南人的小调
评弹
徘徊在文艺与市井之间
今日,评弹和昆曲、扬州清曲一样成为文人雅士、文化学者研究的对象。它们曾经都是下里巴人也能欣赏的大众曲艺,难道也都逃不过中国民间艺术“生于草莽,死于庙堂”的规律?
茶馆的背景音乐与老城居民的“连续剧”
行走在苏州的大街小巷,常能看到有关昆曲、评弹的广告,许多茶馆也以提供此类演出为号召。我听不懂苏州话,但不妨以“艺术无国界,也无疆界”来鼓励自己。
这天,特地到昆曲博物馆旁边的“吴苑深处”书场听评弹。离开演还有不到五分钟,五六列桌椅围绕中央的舞台依次摆开,差不多坐满了,以中老年人居多。舞台正中有一个硕大的福字匾,两旁是描写评弹的对联:“沧浪亭御前弹唱垂青史,光裕社启后箴言耀艺坛”,横额是“珠落玉盘”。书场两侧分别挂着三幅古色古香的画卷,东侧画的是弹词故事:《玉蜻蜓·庵堂认母》、《珍珠塔·花园赠塔》、《三笑·追舟》;西侧是评话,不外乎三国、水浒、说岳这些经典。
一阵急促的电铃声响起,现场静了下来。舞台两边走出一男一女,男的身着淡青色长衫,天庭饱满;女的一袭宝蓝旗袍,双目含情。二人坐定,分别拿起桌上的乐器,男持三弦,女抱琵琶,调了调弦、试了下音,一边说几句闲话与观众互动。女演员报上曲名,先唱了一段弹词,端的是声如珠玑,音如落水。
苏州评弹其实是评话与弹词的总称,评话类似于说书,讲究的是叙述技巧,而弹词则是实实在在的嗓子功夫。评弹流行于江浙沪一带,但基本上用苏州话演绎。都说苏州话是吴音软语,这一段弹词却是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待到唱第二支曲子时,声音却又变得婉转多情,两只眼睛也随着轻锁的眉头流露出淡淡的悲伤,就算听不懂唱词,也不免受到几分感染。
苏州演出评弹的地方不少,但大多和苏绣、玉雕一样,是供外来游客猎奇消遣的,演员便也不大用心,声音呆板,双眼无神,好在听众也不怎么计较——对游客而言,听懂听不懂无关紧要。一次在城西李公堤的某家茶馆,听得表演者在台上自弹自唱,台下的人品着茶聊着天,兴致颇高,声音甚至盖过了台上。他们的目的本是谈天,弹词就像班得瑞音乐一样,只是作为背景在空气中飘荡着。
真正吸引当地居民的是评话,像连续剧一样,每天讲两“集”,每“集”一个小时,一讲就是半个月。弹词声落,男演员便接过话茬,叙说了一回“前情提要”,评话便算是正式开场了。今天要说的是《万贵妃》,明宪宗时候的故事。演员大部分时间讲的是苏州话,也会不时穿插一些普通话,连贯起来,尚能理解。这回书说的是万贵妃如何与太监勾结杀人害命,故事本已离奇,更兼两位说书人一唱一和,男的时而扮太监,拖长了声音,又尖又细;时而扮书生,声音浑厚中透着几分没见过世面的怯懦;女的则是一副涉世未深又心眼儿灵活的模样,时而欢天喜地,时而窃窃私语……两人把一个连环杀人案讲得声情并茂,颇有几分现代话剧的味道,说到关键处,还会操起乐器弹唱一段。
美丽的妆容
下午时分,人不免犯困,边儿上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听了一会儿,便有些昏睡的意味了,忽然听得说书人高声一喝,或者惊堂木猛地一拍,瞬时醒来,听一段,笑一会儿,又陷入新的瞌睡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