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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称洞庭湖就是个病人 渔霸没有不结交当官的

来源:新华社-瞭望东方周刊2012年6月18日【评论0条】字号:T|T

  目前,仍漂在洞庭湖上的渔民最多时超过一万人,这些“被忽视的群体”大多祖孙几代都生活在洞庭湖上,跟岸上的交流仅限于采购一些日常用品,“卖完鱼就回到船上。”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周范才 | 湖南岳阳报道

  “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这是宋庆历四年春,政治家范仲淹笔下的洞庭胜状。

  一千年过去,今天的洞庭湖如同羸弱的老人。

  洞庭八百里,按今天的度量换算应是6000平方公里左右。1949年,洞庭湖湖泊面积尚有4350平方公里,今天已是3000平方公里不到。

  如今乘船行驶在洞庭湖发现,整个湖区已被区隔成了东、西、南三个洞庭湖。即便在丰水季节,彼此之间也较难连片。

  “在历史上,洞庭湖主要是水多了,防汛是主要矛盾。” 湖南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洞庭湖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会会长颜永盛对本刊记者表示,在三峡建成后,洞庭湖水患问题大大缓解,但“如今缺水的问题又凸显出来”。

  “洞庭湖就是一个病人。”曾在东洞庭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担任副局长的蒋勇,与洞庭湖相伴多年。2010年,他开始出任世界自然基金会(WWF)长沙项目办主任,希望换一个角度来继续为这个“病人”做些工作。

  湖南日报社岳阳记者站站长徐亚平在洞庭湖畔工作了20多年。“长江水域存在着六大危机。”他忧心忡忡地向本刊记者掰着手指,“水、鱼、鸟、江豚、渔民、渔政管理,危机重重。”

  渔民“水上漂”

  “我1972年就到洞庭湖了,现在是岳阳县麻塘镇人。”此前,渔民周介文的老家在南洞庭湖畔的湖南沅江。

  5月8日中午,岳阳当地渔民何大明的铁驳船载着本刊记者在洞庭湖中穿梭了近3个小时后,到了周介文的“家”---一艘比铁驳船体型略大的渔船。“这是条旧船,去年刚花了三四万买的。”周介文站在船帮上,将何大明扔过来的牵引绳弯腰绑紧。

  这里是洞庭湖腹地。在如今的禁渔期,周介文的“家”就这样停在洞庭湖中,很少开动。船上局促而破旧,但家用设施俱全。有厨房,烧着液化气,也有电视机,靠太阳能发电,还有厕所。在船头的一侧,周介文用几块木板隔出一块密闭的空间,底板是空的,下面就是涌动的洞庭湖水,上厕所时大小便直接排到湖水之中去。

  从厕所出来穿过四五平米见方的厨房,周介文的妻子蹲在船帮上正从洞庭湖中打水洗碗。“干净!”周介文看出了记者的诧异,“现在湖水可以直接喝,煮饭也没问题。”这是近年洞庭湖整治后的结果。周介文指着船头顶棚上的一只塑料(9430,105.00,1.13%)圆桶介绍,前两年渔民用水只能先打上来澄清,然后放入明矾沉淀消毒才可饮用,不然“脑壳发晕”。

  中午开饭前,周介文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住在附近湖面的孙考兵驾着一艘小木船过来了,他给周介文带了一碗酸菜。现在处于禁渔期,渔民大多无所事事,补网之余在湖中串门就成了大伙的一大消遣。

  何大明也曾是渔民,只不过早几年他就上岸了,在岳阳南岳坡老街开了一家名为“打渔佬”的餐厅。就在十年前,何大明还是一个没有身份的“水上漂”,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因他对洞庭湖江豚极为熟悉,2003年中央电视台曾让他上京接受采访,坐车、住宿都成问题,“市里才特批给我办了身份证。”

  何大明兄弟姐妹5个,他是老大。至今,他的两个弟弟都没有户口。弟弟何意如1979年出生,前些年结婚时好在媳妇是本地人,由村里开了证明才办下了结婚证。今年初,广州一朋友邀何意如过去打工,介绍说一个月3000块。“他很动心,但没有身份证,现在火车都坐不了。”何大明说。

  目前,仍漂在洞庭湖上的渔民最多时有一万人。徐亚平向本刊记者介绍,他们大多祖孙几代都生活在洞庭湖上,跟岸上的交流仅限于采购一些日常用品,“卖完鱼就回到船上。”

  岳阳县渔政局长李天怀向本刊记者介绍,政府一直在加大渔民的培训力度,包括经商、驾驶、学电脑等等,“往年是200个指标,今年要翻番。”

  “路牌都不认识,我开什么车、学什么电脑?学了有何用场?”打了一辈子鱼、今年53岁的孙考兵显然对政府的类似培训不感兴趣。周介文也是,他一家7个兄弟姐妹都在洞庭湖上,在岸上认识的人非常有限。

  他透露,一年打鱼能收入四五万左右,“在洞庭湖,我这条件算好的。”周介文在岸上也有房子,但基本上只有过年才会上岸去住,“我喜欢打鱼,喜欢住在船上。”

  采砂船、造纸厂和江豚GDP

  洞庭湖养育了周介文等人,但显然他们都不是洞庭湖真正的主人。

  周介文的铁驳船不过一吨,相对于动辄3500吨的运沙船来说,真不值一提。对于几十年来自己赖以生存的渔船,他熟悉每一寸甲板,但对于采砂作业的船只,那是一个他们无法触及的世界。

  这是洞庭湖渔民的宿命。作为新华社驻湖南的记者,石涛曾在过去十多年中持续关注洞庭湖,发表过近十万字的报道。在他眼里,东洞庭湖的渔民始终是一个“被忽视的群体”。

  上世纪80年代以后,洞庭湖上广袤的芦苇,养活了洞庭湖边难以数计的造纸厂。公开资料显示,2005年洞庭湖畔的造纸厂有230家。

  当时的洞庭湖视线可及,是各种白色泡沫、黑水、恶臭,蒋勇向本刊记者回忆。这一状况经由媒体披露后,曾引发广泛关注,中央领导还专门就此作出批示。随后,一场环保风暴迅速启动,湖南省委、省政府将岳阳、益阳、常德三地环洞庭湖区的234家造纸企业全部进行了“关、停、并、转”,洞庭湖的污染状况才得到极大改善。

  在这一过程中,渔民并没有什么发言权,但却是后果的承受者。据石涛介绍,即便到了90年代,洞庭湖渔民的生存状况依旧艰难。1994年,他曾写过一组报道披露洞庭湖区西湖农场的赤贫状况。一家住在早年农垦部队留下的低矮猪栏中、老少几代人睡在一张大床上、20年前被送走的“瘟神”血吸虫病又开始危害着渔民的健康,“那是触目惊心的。”石涛说。

  颜永盛也认为,目前洞庭湖最突出的问题依然是生态保护,其突出表现就是工业污染、农业污染、生活污染、水面和湿地缩减、物种减少、环境破坏。至于江豚,只不过是近些年才在羸弱的洞庭湖的系列状况中显得突出罢了。

  “江豚生存状况如何?”今年4月的一天,岳阳市委书记黄兰香特意把徐亚平约到办公室,请他介绍江豚保护的情况。黄兰香听后极为震动,还为此特意将徐亚平请到岳阳市委常委会上,为所有常委介绍江豚保护。 

  在今年2月岳阳县的一个千人干部会上,徐亚平表达了一个独特的观点:“江豚是最好的GDP”。

  “渔霸没有一个不结交当官的”

  除了鱼,周介文等人接触最多的就是洞庭湖上的渔政干部。

  2000年,岳阳市将东洞庭湖委托给岳阳县统一管理。岳阳县设有渔政局,下辖4个渔政执法机构。1994年,东洞庭湖成立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设立保护区管理局。在岳阳市,畜牧水产局下设渔政管理站。

  “渔民非法捕捞只要被抓到,就被渔政罚款一千、两千不等。”渔政部门将之统称为“资源费”。“洞庭湖上的渔民没有不被罚过的,”周介文说,最多的时候他一个月被罚了两万五。

  罚款完后往往并不没收渔具,甚至在开湖打鱼后,渔政部门连非法捕捞上来的渔获都顾不上没收。“渔民就只会疯狂报复洞庭湖。”岳阳市江豚保护协会副会长彭祥林介绍,“你罚一万块钱,渔民就会狂捕两万块钱的鱼。”

  这正是岳阳渔政饱受诟病的“以罚代法”工作方式。据一份2009年度岳阳市渔政机构收支表显示,岳阳全市渔政机构的全年财政拨款为239万元,而全年所征收的“资源费”就有295万元。

  2009年2月,湖南出台《关于解决洞庭湖区捕捞渔民生产生活困难的意见》,明确要求禁止向渔民征收码头费、水面承包费等,并在全国范围内率先免征渔业资源增殖保护费。根据国家统一规定,渔民还可获得柴油补贴,每年数千不等,在禁渔期按户每月发放数百元作为“春禁补贴”。

  而据知情人士介绍,“以罚代法”的做法却并未根本改变。岳阳县渔政局向下设的4个渔政执法机构都下达过创收任务。就在2011年7月19日,他们统一向其所辖的数千户渔民每家罚款500元,直接从中央下拨的油补资金中扣除。

  岳阳县渔政局长李天怀向本刊记者证实,针对渔民反响强烈的渔政干部,今年2月岳阳县纪委已经一次性“双规”了6名渔政干部,这其中包括岳阳县渔政局副局长陈大友。今年2月,岳阳县县长张中于也在接受湖南日报记者徐亚平采访时坦承,“真正难搞的问题出在‘前三排’”。

  在谈及如何打击矮围、电捕鱼、打螺蛳、迷魂阵“四大害业”时,张中于说主要是查哪些党员领导干部和执法人员参股承包、为渔霸当保护伞、或是直接充当渔霸。张中于说,“凡是渔霸没有一个不结交当官的”。

  呼吁“顶层设计”

  洞庭湖也曾是白鳍豚的故乡。据中科院水生所党委书记王丁研究员介绍,白鳍豚的学名Lipotes vexillifer就是来自1914年在洞庭湖采到的模式标本。

  “淇淇”就来自洞庭湖。1980年,白鳍豚“淇淇”在洞庭湖畔搁浅,被发现时已是遍体鳞伤。随后,它被转送到位于武汉的中科院水生所,后来住进了专门为它兴建的“白鳍豚馆”。在这里孤独生活了23年后,“淇淇”于2002年去世。这之后至今的10年中,人类几乎再也没有在长江上看到过白鳍豚,白鳍豚被宣布了“功能性灭绝”。

  如今,疑问投向江豚。早在1986年的一次国际会议上,中国专家就曾呼吁应未雨绸缪开始对江豚的保护。15年后,农业部制定《长江豚类保护行动计划》,要求建立7个豚类自然保护区。如今,位于长江中下游湖北、江西、安徽、江苏等省的6个江豚自然保护区已先后建立,唯有洞庭湖的保护区迄今未能建成。

  用关注环保的摄影家彭祥林的话说,洞庭湖的江豚保护区一直是“建在纸上”,“一无保护区域图、二无招牌、三无界碑、四无标志、五无标本。”而据公开资料显示,早在2005年,农业部就拨出专款350万元要求岳阳建立“东洞庭湖长江江豚自然保护区”。

  为此,今年2月,一篇《“建”在纸上的“江豚保护区”》的文章在媒体上披露。岳阳市随后竖起了几块“东洞庭湖江豚自然保护区界碑”。这已是过去6年中,保护区建设最新的一项进展了。

  岳阳市畜牧水产局渔政管理站党支部书记卢益卫承认,国家下拨的专款早已到位,已经用来“购买了执法船只、车辆、办公设备”,盖好了办公楼,只是因为地方政府配套资金未能及时到位,致使保护区没有真正运作,也始终未能通过农业部验收。

  “批而不建,建而不管。”据知情人士介绍,目前对洞庭湖行使行政管理职能的政府部门多达数个,但互相掣肘,抢着管或者谁也不管的情况比较突出。“渔政部门管捕捞、环保部门管水质、海事部门管航运、林业部门管湿地生态、水利部门管防汛抗旱,结果是谁也没管好洞庭湖生态,谁也保护不了江豚。”

  除此之外,洞庭湖400多万亩水域还分属常德、益阳、岳阳等不同地市进行管理。就岳阳市所辖265万亩水域,又分属5个县市区的不同政府部门。“地方只要GDP,我只管本地。”作为岳阳县渔政局长,李天怀也认为“提高行政管理级别,沿湖水面统一管理”极为必要。据蒋勇介绍,以往的情况是“岳阳洞庭湖的鱼死了,常德人很高兴”。他呼吁,江豚保护、洞庭湖治理必须提到“顶层设计”的高度,以重新擘画洞庭湖管理思路。

  (本刊记者傅天明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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