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不到钱都没脸回家过年”

  王海强在通过“短信钓鱼”方式诈骗的前半年寝食难安,夜里睡觉经常梦到警察给他戴上冰冷的手铐。走在大街上,见到警察他就躲着走。2010年4月,他再度出山,“复工”的第一单生意,就在云南一家出租屋中被抓获。“在里面(监狱)待了4年,也算给我血的教训,我也算是认清了,来路不正的钱财,早晚还得吐出来,人财两空。”

  据王海强说,从事电信诈骗者一般学历不高,很多都是在珠三角和长三角打工,有正当的职业做掩护。在他看来,从上世纪80年代至今,双峰电信诈骗的手法已经经历多次“升级”。上世纪90年代流行的是“分金元宝”诈骗,谎称在某地发现金元宝,并持有专门的鉴定证书,忽悠一些人低价购买。上世纪90年代流行的是贩卖假证、假学历,满足当时农民工外出打工进厂的需要。

  2003年之后有了新玩法,将当地官员的照片与色情照片合成在一起,然后给官员寄信,威胁那些“心里有鬼”的官员。“这种方式成本低,风险小,心里有鬼的官员收到合成照片后会乖乖寄钱,他们肯定不会报警。只要成功一单,至少就有30万元的收入。”

  2006年之后,则是通过伪基站群发短信诈骗。以短信诈骗为例,只要花一万元左右购买“伪基站”机器作为犯罪工具,一台手机用来测频点,一台智能手机用来发信息,走在街上,附近的人都能收到诈骗短信。尤其是短信来源可以被伪装成“10086”、“10010”,甚至银行的“955××”发送。“我听说双峰县一位领导就曾中过招,诈骗者以他的名义发信息给当地一些干部,称在北京开会银行卡被盗,需借2万元,有些人还真打钱过去了。”

  “很多人说双峰诈骗的地域特色是PS官员照片诈骗,其实那都是5年前的事了。”眼下比较多的电信诈骗方式是通过制造木马病毒,攻击用户的网上电子交易账户,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钱转到自己的卡上。

  王海强说,从事电信诈骗的人,成员之间都是单线联系,如果被公安机关抓获,家人就会悄悄搬到外面住,以免在村里被人戳脊梁骨。他曾因为电信诈骗,半年就赚了一套房,但因为退赃,如今还欠着20多万元外债。

  说起自己贪图眼前小利而入狱的经历,王海强十分懊悔。他说,都是因为自己眼红别人一夜暴富,被冲昏了头脑。“在农村一些人看来,你有钱,能盖起楼房,你就有面子,没人管你的钱来路正不正。甚至不觉得骗钱是耻辱,骗不到钱才是耻辱。”王海强叹了口气说,“春节到了,骗不到钱你都没脸回家过年。”

  “严打”后从业人员锐减一半

  行走在大塘村,小洋楼孤独矗立在水稻田边,很多都是空的,墙壁长出了蜘蛛网,爬山虎爬满了整面墙,甚至有老鼠在屋中穿过。村里剩下的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中午时分,也只有寥寥几户人家的屋顶冒出炊烟,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村里的不少人通过电信诈骗一夜暴富,这种放大效应也让不少原本安心务农的村民有些坐不住了。大塘村村民刘富贵今年54岁了,除了种田,平时还要靠开摩的搭客补贴家用。他告诉记者,大塘村主要以种植水稻为生,人均不到1亩地,每年收入只有1000元,连温饱都不能解决。如今,村里的青壮年都到外地打工了,每年有五六万元收入,工种方面,建筑工地上的泥水工较多。

  “在工地上挥洒汗水,远不如一些人坐在家中打电话、发短信,搞电信诈骗来钱快。人家一年能收入上百万元,又盖楼房,又买宝马。你在工地上打工,十年也盖不起房子。”刘富贵说,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之下,不少村民都选择“走捷径”,也加入电信诈骗的“队伍”。

  王海强说,很多人都有刘富贵这种心态。电信诈骗犯罪比盗窃、抢劫风险小,判得也轻,很多人在里面关上一两年就出来了,加上此类犯罪隐蔽性强,取证难,很难被抓到,所以产生了不好的示范效应。

  不过,王海强表示,最近两年来,经过整治后,当地电信诈骗的风气已经明显收敛。从业人员大概比两年前减少了一半。

  动真格:让电信诈骗分子寸步难行

  作为全国电信诈骗的“重灾区”, 双峰在过去数年间不止一次被“点名”。2015年,双峰县被确立为全国第一批重点整治的七个地区之一,要求限期整改。

  走马街镇副镇长朱卫华说,现在是动真格的,“比如公安抓了一个人,但村里摸底没摸查到,要诫勉谈话,摸错两个,村支书免职。对于直系亲属做诈骗的,村支书一律免职。”该镇一位公务员则向记者透露,为了震慑电信诈骗,“公职人员,如果直系亲属中有人从事电信诈骗,就要被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