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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VS幸福:天平两端的平衡术

来源:中国经济导报 2012年11月9日15:24【评论0条】字号:T|T

    近期,世界知名办公方案提供商雷格斯发表其最新调查结果称,中国内地上班族在过去一年内所承受的压力,位列全球第一。调查显示,在全球80个国家和地区的1.6万名职场人士中,认为压力高于去年的,中国内地占75%,香港地区占55%,分列第一和第四,都大大超出全球的平均值48%。其中,上海、北京分别以80%、67%排在城市的前列。

    这份调查结果迅速在都市白领中找到了共鸣:繁忙的工作、拥挤的交通,吞噬着人们的体力和精力,各种高企的生活成本,压得人不敢喘歇,对优质的医疗、教育资源的渴求和争夺,让人们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严苛的考核、白热化的竞争,敦促着人们必须孜孜以求、快马加鞭……作为追求光鲜都市生活的代价,所有这些也都成为都市人要背负在身的重压。

    无独有偶,今年4月联合国首次发布的“全球幸福指数”报告显示,比较全球156个国家和地区人民的幸福程度,中国香港位列67位,而中国内地仅排在112位。这个幸福指数相当靠后的排名与经济总量位居世界第二的排名之间的落差,让中国人颇感唏嘘。虽说幸福国家大多较富裕,但收入与幸福并无必然关联。对于中国来说,人口庞大、社会转型、欲望膨胀似乎让她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压力大国”,而如何为压力寻求出口、为幸福疏通渠道,更需要全社会的智慧和共同努力。

   “逃离”成减压首选方式

    中国的“十一”黄金周,在外国人眼中或许是个“奇观”:13亿人会在同一天开始进入假期,在刚过去不久的“十一”黄金周,有8600万人挤上高速公路,还有760万人次乘飞机出游,6095万人次坐火车远行,4.25亿人次涌入全国各处的旅游景点,另外还有7700万人次迈出国门……

    有调查显示,八成人把长途旅游作为减压的首选方式。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何每当“十一”到来,旅游业就会出现“井喷”。对于中国上班族来说,旅游意味着“逃离”,逃离朝九晚五的工作,逃离家庭、单位两点一线的生活轨迹。

    邹忠静和爱人都在私企工作,俩人的公司虽然有带薪休假的制度,但几乎不可能完整的休完整个带薪年假,“一般一次只可以休两三天,想一次把假休完公司领导不会批的。所以想要出个远门是不可能的。”邹忠静说,“十一”假期几乎是他们一年中能一起出趟远门旅游的唯一机会,即使知道路上、景点人满为患也要去。“其实我并不在意去哪里玩,我更享受的是在路上的这个过程,离开原有生活、工作环境和圈子,暂时忘记烦恼和压力。”

    中国特有的集中休假制度和大多数人无法享受带薪休假的现实,是造成“奇观”现象的原因之一。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发布的一份各国“带薪假期”时间长短的排行榜显示,巴西和立陶宛以41天位居榜首,中国以21天排名最后一位。即使这样,不少上班族看后仍表示,21天的带薪假期只是理论上的,实际上连一半都没有。

    “大家都明白地球离了谁都转,但自己离不开这个饭碗。”外企员工杨春晖的话一语中的。我国自2008年起实施《职工带薪年休假条例》以来,有调查显示只有不足三成“上班族”可享受到这一待遇。在雇佣关系中,被雇佣一方总是处于弱势地位,对于大多数职场人来说,“保饭碗”远比带薪休假更重要,而损失的不过是一些无法量化的幸福感,增加的“不过”是咬咬牙就扛过去的压力。

    “网购瘾”折射焦虑情绪

    清华大学展示设计专业的毕丽,毕业后辗转于多家展示设计公司,不同的公司,却有相同的工作节奏——没日没夜、没假期、没生活的高强度。她告诉记者,她的衣服、生活用品基本上都是网购的,因为根本没时间去逛街。“我不是在工作、睡觉,就是在网上买东西。”记者在毕丽租住的一居室里看到,没来得及扔掉的大大小小的包裹盒子摞了一地,她一边拆开一个刚到的包裹,一边对记者说:“每次收到包裹拆封时,都是我最高兴的时候,又期待又兴奋,可这种感觉随着包裹拆开很快就没有了,然后我就又会抽时间上网淘东西。我必须有包裹在路上,否则我就会很不安,好像生活没寄托了一样,你说这是不是一种病?”

    包裹拆开,是一瓶兰蔻的香水,她往手腕上轻轻喷了一点嗅了嗅,“是正品。”随即这瓶香水被摆放到一众香水中,被陈列了起来。

    在一家电视台做记者的邓公正也是这样一位“网购达人”。他说,观众感受到的可能只是频繁的节目、栏目改版,扎堆的新闻现场拼抢,而对媒体从业人员来说,竞争的激烈让他感到压力很大,导致经常失眠,睡不着的时候就逛淘宝,他说他每个月贡献给淘宝的钱少则一两千,多则三四千,平均下来几乎占到工资的1/3。

    类似毕丽、邓公正的“网购瘾”,在心理专家看来并非简单的购物癖。有专家表示,“网购瘾”在职场人士中并不鲜见,很多人把空闲的时间几乎都消耗在网购上,不断购买、囤积一些自己其实并不需要的东西,并将网购作为排解工作压力、填补个人生活的缺失和空虚,从某种方面说是精神压力大、情绪焦虑的折射。留下来,还是回家乡?

    一项内容为“月薪多少会让你在相应的城市生活不惶恐”的调查显示,上海、北京等一线城市需9000元左右,成都、大连等二线城市则在5000元上下浮动。

    然而,工作两年,月薪近万,郭思曼仍然觉得没有安全感。没房、没车、没男朋友、没北京户口,每天要坐1个小时地铁上下班……工作在淘宝北京分公司的郭思曼最近正在思考一个问题——留在大城市,还是回家乡重新开始。她告诉记者,考核成绩连续两个季度得到3.25分就会被开除,她曾亲眼看到公司一位已经工作了5年的老员工就这样被开除了,丝毫没有情面可讲。问题是她已经觉得自己很努力了,但每天仍然岌岌可危,“我越发觉得,不是你努力就能有回报,公司里人际关系的亲疏、明争暗斗,很多不确定的因素都决定了,不是你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这种每天如履薄冰的感觉,让我经常感到抓狂。”

    郭思曼一向比较节俭,每月购置衣物平均不会超过500元,一日三餐公司也都给解决,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近一年来几乎没存下什么钱,“甚至已经开始吃去年的老本儿,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房租涨了几百块钱吗?”

    郭思曼说,每天上下班挤在难以立锥的地铁上,她都很绝望:“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她想回家乡重新开始,还能陪伴日渐老去的父母。但另一个问题是,回家乡后要从哪里重新开始呢?

    跟郭思曼一样,已经在北京结婚生子、拿到北京户口的赵建平也曾动过想带着妻儿回老家的念头,眼看着堂弟一家在老家做生意小有成就,车子、房子不断升级,生活惬意舒适,而他在北京背负着“山大”的压力,掂量着换个大点的房子还要添多少钱、背多少贷,担忧着孩子能不能上个“像样”的学校,他的心里就很失落,“想要在北京幸福地生活并不容易,现实压力不说,跟身边的人比你心里就会产生很大的落差,人家有好几套房子,人家有关系、有钱,孩子能上到好学校,而你不能……其实我也知道,越攀比压力越大,幸福越少,但身处这样的环境,说实话,难免不比。”赵建平说,“现在我就像锅‘夹生饭’,在北京压力大,回家乡又没想好干什么,也没想好是否能放弃现有的一切。”为何“压力山大”?

    为什么今天许多人“满足多反而抑郁大,享受多反而幸福少,安宁多反而焦虑重”?

    有人认为,随着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人们对于生活质量的要求,已然从能吃饱穿暖的基本层面,提升到富足、舒适、安逸、有尊严,社会公正、公平、有秩序的更高层面上来,而当前的发展水平与人们的要求还有着相当的距离。有学者指出,西方发达国家享受着500多年的历史积累,其中的原始积累长达300年,而我们的积累刚刚开始。别人300年的焦虑,我们要在30年内消化。

    压力到底来自于哪里?雷格斯的调查显示,“工作”、“个人经济状况”、“来自老板的压力”排在前三位。

    网友“周末呆在家”认为,对于处于事业“爬坡期”的许多人来说,“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工作”的现状让他们不得不面对住房压力、子女教育、职场竞争等问题,既承担着养家糊口的责任,又要面临医疗、养老、教育等福利保障不够完善,所以个人肩上的担子显得尤其沉重。

    网友“半首情歌”说,压力也和个人欲望有关,如果以一种“比”的眼光去看别人和自己,用简单的“穷”、“富”来衡量成功与否,内心欲望不断膨胀,压力自然就形成了。

    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学院讲师胡颖廉认为,人们之所以感到压力大,原因之一是来自物质保障方面,由于我国社会保障体系总体有待完善,人们对医疗、养老、住房和子女教育等问题缺乏稳定感,因此努力将未来收益“折现”到当前,其代价就是透支身心健康。

    另一方面,压力也来自精神方面,当前社会存在一些不公平现象,贫富差距扩大,不少人产生“相对被剥夺感”,群体性焦虑情绪严重,也加剧了急功近利、肤浅急躁的社会氛围。幸福在哪里?

    近日,又一位年仅29岁的淘宝店主猝然离世,离世原因医生诊断为“疲劳过度”,而就在今年,此前已有多起“80后”白领猝死的新闻见诸报端,让人们不禁扼腕叹息。专家指出,一定的压力可以产生动力,但压力过大则会产生负面作用。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经济迅速发展的日本,过度疲劳曾造成大量中青年人猝死,如今,中国已超越日本成为“过劳死”大国。有统计显示,我国每年过劳死亡的人数达60万,巨大的工作压力是导致过劳死的主要原因,越来越多的人已处于“亚健康”状态。

    普遍的压力形成了普遍的焦虑,令幸福感下降,在互联网上一场关于“寻找幸福”的讨论中,网友“白狐之恋”认为,“幸福是什么?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幸福之于每个人的意义也是不一样的。”

    一位网名叫“鸽子”的“85后”年轻妈妈,日前在QQ空间里的“说说”中写到:“可爱的宝贝、每天对美丽负责、挑战街舞、周五的啤酒、谁谁的书、簋街的麻小、和睦的家、随处K歌、爱我的我爱的师长朋友……人生道不完的狂欢,根本没理由苦闷。”

    网友“小猫喝coffee”说:“生活回归幸福,既需要政府努力营造公平正义的环境,给人们以希望;也需要每个人降低自己对物质的追求和对金钱、权利的欲望。”

    胡颖廉表示,从根本上讲,要健全保障体系,提高个人抵御各类风险的能力,同时还要解决社会贫富差距过大的问题,防止出现焦虑心态。另一方面,也要教育引导人们回归理性、平和的生活方式。

    武汉大学社会学博士鲁良指出,应当疏浚社会成员的阶层晋升通道,防止阶层固化,重塑社会价值体系,建立科学的社会评价标准。同时也需要每个人抑制膨胀的欲望,关注精神与心灵的满足,不能舍本逐末,让沟壑难填的欲望剥夺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

    一个健康的人生需要劳逸结合,一个和谐的社会需要张弛有度,若能实现这两个方面,幸福就不会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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