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视线被一条主沟带进去,又分成坦坦的两条支沟,满世界都是樱桃花,粉白得接上春晓的云彩,青瓦白墙的村庄散落其间。我痴痴地想象,某个清晨,花香梦里,在鸟鸣中醒来。
火车往十堰开的时候,穿过很多隧道,在车窗的明暗之间,我想象着樱桃沟的样子。鄂豫陕三省边沿的郧县,史称"五丁於蜀道,武陵之桃源"。高山与盆地兼有、沟壑与岗地交错,是南水北调中线的第一站。樱桃沟又不偏不倚的在郧县和十堰之间。在相对封闭的一片山地山林,偏安一隅。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一张樱桃沟的照片:晨雾中,花荫环抱的小山村,一片青瓦白墙坡屋顶,一树树樱花灿烂开放。这简单、宁静的画面像是某种召唤,让我心生向往,想要亲眼去看一看这个气质如此平和的小山村。
通往樱桃沟的道路蜿蜒曲折的盘旋在山丘里,就像一条跳跃的丝带盘绕在威严的山间,妖娆,曲折,通幽,牵动一片旖旎风光。樱桃沟原来叫鹰卧沟,现在看来,确实有些不贴切。看这儿的山,不高,介乎于低山与丘陵之间,最多只能称作山丘,凭想象,搏击蓝天,志存高远的老鹰就算再没地方待,也不会卧到这条沟里去。同行的"戈壁滩",在江西拍惯了油菜花。这粉白明黄的樱桃花,倒是让他来了兴趣:"这就是之前看到的照片的拍摄位置",说完就扛着相机去找拍摄角度。在国际上屡获摄影大奖的"戈壁滩",总会谦逊的说好作品主要是好运气。不过这次,我们的运气确实不错,樱桃花期短,最盛的时候,也就三、五天的光景。天时地利都被我们赶上,剩下的人和,那就是赶紧拿着相机,发出机关枪一样的声音。跟着"戈壁滩"在草窝里找角度可不容易,裤子上沾满了苍耳,不过看见满眼花瓣,也就忘却了所有的辛苦。
拍摄的间隙,"戈壁滩"打趣的告诉我,如果现在我们能租一架飞机航拍,这山坳里的樱花绸缎,可比得上我在肯尼亚航拍动物大迁徙的震撼。我忽然觉得,之前那只卧在这里的老鹰,估计也是个爱花的生灵,在天空盘旋的时候,发现了一抹明丽的色彩,只可惜,樱花易冷,花随风落后,老鹰也随风飞走。
看惯了名川大山后,现在的我,越来越喜欢安静干净的农村。跟着人山人海的到此一游,远远不如现在的天高地阔。樱桃花下,不知谁家种了几畦油菜,路边的蒲公英也探出了脑袋,远一点的田间,大娘采了好些红菜苔,近些的脚下,绿油油的伸着脑袋的是草莓的叶子。山谷被村民耕种的整整齐齐,在新农村造楼运动中尚"健在"的土房子,在花团锦簇中层次分明。走进村庄,欢快的樱花花带既颇具匠心,又精致得全无匠气。既儒雅深沉,又活泼灵动。使得朵朵花瓣簇拥升腾如舞台上那舒卷自如的水袖,看似不经意挥洒间,也足以让人心神荡漾。花蓬蓬的樱桃树,盘绕着村庄、农田和水塘。经过房屋时,它逶迤多姿,伸向千家万户的院门;通往农田时,它盘桓陡峭,隐约遁入庄稼地畔的陇上;走过水塘时,它奇幻游弋,水中的倒影长蛇般摆动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