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去,整座大山笼罩在如丝般细腻的晨雾中,清风吹过,崭露出如剑削过般齐整的火红岩体。这种典型的丹霞地貌,在中国西南并不多见,雾气中倒也有几份清扬风骨。车窗外此时掠过一个硕大的牌坊,上面刻着“市级森林生态自然保护区”,但迎接访客的并不是茂密的森林,而是一个简约的小村。
“你是去寨子看石坑坑吧?我们从小就在那里耍,反正是看不明白。”初次见面,村民刘照同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目的,他热情地帮我背上沉重的背囊,憨厚地笑着。在他眼里,这几年间接踵而来的学者或游客并不会打搅他们的生活,反而平添了许多乐趣,甚至额外的收入。“现在政府把土枪都收缴了,不然就可以拿野猪肉款待你了。” 刘照同此时已经想着中午给我们做什么饭菜了。
从山下农居到寨子的垂直高度不过200余米,却一路陡峭险峻,森林茂密,偶尔露出的岩石上满是大小不一、浑圆光滑的卵石,暗示着此地在亿万年前是一处河道,古河道的流水长年冲刷,将石头磨圆。在卵石层之上便是山寨所在。说是山寨,其实并没有木结构的寨体,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横向凹洞。寨口山门相当狭小,仅容两人侧身而过,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头顶的石条上则刻着“莲花保寨 同治元年五月”。
入口五级石阶又窄又滑,刘照同将我拽上大石,指着一旁几个方正的石槽说道:“此处原来有一个吊脚楼,站在上头能把山下村子看得清清楚楚,如果跑丢了羊,在这里准能望到。”
如果将山寨比喻成一座古老的庭院,那么从山门到“石坑坑”所在的“中庭”要经过四进,每一进都是一处宽敞的平台,其间又有狭长的通道或石门相连。“中庭”约60平方米,“石坑坑”就印在相对平整的砂岩地面上,多达数百个,大如象足,小如鸡爪,深浅也不尽相同,脚印越大陷得越深,最深的约2厘米,最浅的则不足1厘米。这些“石坑坑”虽名声在外,此时却显得毫不起眼,我顿时明白了乡民最初的困惑,仅从外观来看,这里无非就是一处坑坑洼洼的地面而已。
刘照同替我请来了红岩坪的刘氏族长刘德良,这位刘氏第171代传人来了兴致,摆开了龙门阵,说起了老瀛山上的山寨:很久以前,这里曾是一片水泊,盛开着大片的莲花。经过百万年的沧海桑田,莲花消失了,遗留下来的是地上的个个凹坑,甚至还有片片“荷叶”。遗憾的是,这处“莲花”奇景并没有给这里带来祥和。因为山寨地处绝壁,地势易守难攻,在历史长河无数的战乱中,自然成为极好的避难所,或兵家必争之地。而这小小山寨,也因此蒙上一层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