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王砚 摄影/朱辉峰
何玲坐在宽大的圈椅中,身后,是那幅仿佛从《山海经》里走出的“异禽图”,长着牛头、虎头、犀牛头、象鼻……的各种鸟,构成迷惘奇观。
何玲的工作室,算是浏阳河艺术区中面积较小的一间。从客厅窗户望去,和京广线只隔着一道围墙和一条水泥路。整个下午的交谈中,到底有多少火车经过呢?我只记住了一辆临时停靠的列车,它长长的汽笛声和刹车声,也让我们停顿了一小会。我还记住了一小群,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掠过窗外天空的鸟阵。显然,长沙的冬天太过严酷。
尽管已经决定落脚在这里,何玲说,“其实,我还是希望自己永远处于一种行进中的状态。”话音刚落,又一列火车鸣叫着,轰隆隆经过他的窗前,驶向更远的南方。
何玲的个人画展于2012年12月2日在长沙“千年时间”当代艺术中心开幕。
最调皮捣蛋的,现在每天需要长时间描绘动物的骨骼,羽毛,爪喙
何玲是最早一批搬进浏阳河艺术区的人。
两年前,他把所有的家当装满一大车,从开福区营盘路108号领御大厦那个叫“2714”的小公寓,搬到浏河村10号——浏阳河艺术区B区三楼。
半年后,他决定退掉在北京租下的工作室,安心定居在此。从北京打包运来的物件,整整有14个立方。他的100多平米的长沙工作室,转瞬即被各种完成与未完成的画作、装置、以及个人收藏填充。
接下来,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个工作室与家融合一体的地方度过。
豆豆是何玲一直悉心照顾的一只漂亮黑猫,身世离奇。是重庆的一个朋友在街头捡到后,不远万里,空运寄给他的。从重庆来到长沙的豆豆,对任何悬挂晃荡的带子和闪闪发光的物体,极其热爱。唯独对捕鼠兴趣不大。除了小猫,他还养了两只乌龟。有天为了让乌龟晒晒太阳,他把它搁到窗台上,结果可想而知,乌龟摔到楼下去了,一时鲜血迸飞。他翻过围墙捡回来,懊悔不已。何玲的架上绘画,画面主体也全是飞禽走兽。很难想象,童年时,他曾是动物们的天生杀手。
他长于安化长塘镇一个三代行医的家庭。父亲是镇上卫生院的院长。三岁以后的童年记忆,全部发生在那个长满果树的卫生院里。“小时候放学,第一件事就是霸占一棵树,其它小朋友不能采那棵树上的果子。”妈妈原来是赤脚医生,后来也进了医院做药剂师,药房于是变得神奇,“那里全是一格一格一模一样的小抽屉,但是打开以后,每种药材的颜色、形态、气味太不一样了。我从小喜欢偷药吃,什么党参呀,枸杞呀,甜甜的,时不时会窜进去偷一点,放到嘴巴里嚼。爹妈有时也会给你一点吃,大部分靠自己尝。当然也有上当的时候啦。还有称药的小秤,精致得像件艺术品。那段时间对我影响很大。”
药房成了他的“百草园”。轻而易举获得的各种医用废弃物便是儿时最酷最炫的玩具,注射器是那时最爱不释手的玩具之一,“我通常会用它代替水枪打水仗,或是注入尿液射人,也用它给活青蛙体内充水,虐待其他的小动物。总之,肆无忌惮做了很多调皮捣蛋,缺德的坏事。像我这样的德性,自然也无法遵从‘行医’的父母之愿了。”而现在,他每天需要长时间地面对画面上的各种动物,极其细致地描绘它们的骨骼,羽毛,爪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