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微信朋友圈转发着这样一则消息,7月28日,湖南省娄底市九龙等多家公司的出现债权违约的事件。2014年以来,全国各地均爆跑路事件,有实体企业,有借贷公司,有担保公司。在事件当地,不乏大型的集团公司出现债务危机。
为什么在当地非常有名望的龙头企业会一夜之间变为非法集资的罪魁祸首?为什么政府总是逃脱不了出来善后的干系?为什么受害人总是普通老百姓?这不得不从中国企业的融资环境说起。
由于证券市场门槛高, 创业投资体制不健全, 多数企业难以通过资本公开市场筹集资金。调查显示, 我国中小企业融资供应的98.7%来自银行贷款, 直接融资仅占1.3%; 而美国中小企业的资金来源中股权融资占到18%。这告诉我们,即便达到一定规模的企业也未必能够有良好、持续、通畅融资渠道。银监会在最新发布的《关于完善和创新小微企业贷款服务提高小微企业金融服务水平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中表示,目前,流动资金贷款是小微企业主要融资工具。但在银行业流动资金贷款业务中,还存在期限设定不合理、业务品种较单一、服务模式不够灵活等问题,影响小微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有时甚至导致小微企业需要通过外部高息融资来解决资金周转问题。
"保守估计的1000多万家小微企业大概只有10%左右能从正规金融体系中获得融资,而实际上其融资需求持续存在是为数不小的。事实上,中国企业负债率较高正是其庞大融资需求的一方面佐证。"这是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的看法。有分析认为,目前我国企业债务比重远超国际标准线,PPI连续两年多负增长,国内企业实际利率接近9%。其中小微企业实际融资成本在15%-20%左右。但事实上,多数实体经济效应能够接近10%已经相当不错了。这么高的负债成本加上不够通畅的融资渠道,迫使企业走上非法集资或借高息贷款的道路着实是无奈之举。
不过某些企业经营不善,则极易造成资金链断裂,引发跑路和倒闭事件。就拿娄底九龙集团而言,湖南和邦管理咨询有限公司合伙人邵素帛谈到,“九龙集团是现在民企处境的一个典型案例,民营企业发展中容易犯的一个毛病,就是普遍的摊子铺太大,以致于掌控不了,资金链危机也就难以避免。”这是一种很典型的管理与决策诟病,但确实在现实中发生了。一银行信贷资深人士指出,九龙集团甚至不惜亏本做大贸易额的做法极有可能是为了满足银行的流动资金贷款。现在房地产项目贷款要获批非常难,所以走流动资金贷款。结合来看,短融长投的做法,加上银行收紧银根,造成了九龙集团的资金困局。
那为什么政府总是逃离不了还贷困境后为当地企业善后的怪圈呢?原因恐怕还是与当地管理理念有关。不少政府为了促进经济发展,拔高GDP,对于企业的融资行为和渠道监管总是睁只眼闭只眼,即便发现有非法集资行为,只要在没有出现风险信号情形下也不多加干涉。
有学者指出,其实政府对民间集资并非只能扮演一个消极的角色,其职责体现在如何维护一个健康的融资环境,比如宣传讲信用、控制风险又愿赌服输的投资文化。对于民间的融资纠纷,应当以法律途径解决。因为投资总是有亏有赚,只要不能证明集资者是恶意诈骗,理性的参与者几乎都不会怪他们,证明集资者是恶意诈骗,才需要司法介入。政府应该带有宽容的积极作为,而非仅仅考虑政府利益不顾创业者的疾苦,创立一家企业不易,建立一家集团公司更不易,毕竟很多公司的融资行为是善意为之而非故意欺诈。
纵观各类融资还贷事件,遭受损失的总是老百姓,企业只一家,但参与融资的主体则可能成百上千,这是一种多对一的关系群体,牵连甚广。其实遭受损失首先还是因人有趋利性,有投资就有风险,铁律千古不变,盈损就在投资人的自主评估上。长沙创新金融与法律服务平台总经理严继光律师谈到,不能说企业还不贷就怪企业主没有人性,其实就是一种交易行为,只是这种交易行为处于信息不对等的前提下,投资者总处于弱势,但若无利润回报,投资者早就逃之夭夭。总而言之,企业并不是万能神,可以化解所有问题,这也是老生常谈。但有两个问题值得我们注意。
第一、有学者就指出,与大型企业相比,银行等外部投资者对中小企业的融资必须考虑其四个特点:(1)经营易受外部环境的影响,或者说企业存续的变数大、风险大;(2)实物资产少且一般流动性差,负债能力极为有限;(3)类型多,资金需求一次性量小、频率高,导致融资复杂性加大,融资的成本和代价高;(4)信息透明度极低,进而与金融机构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非常严重。基于这些特点,作为投资人,应该充分权衡和理性对待自己的投资行为。第二,在儒家传统下的社会,非常容易建立一套基于血缘、乡缘以及以同学朋友为网络的信任关系。圈子里的人就是自己人,有这个圈子里的信任和声誉,并且有这个圈子的规则,如果顺应了这种规则就会被整个圈子支持,反之就会受到整个圈子的排挤甚至打击。经济学家阿夫纳-雷夫在研究历史上马格里布商人和热那亚商人时,也发现了有些类似的现象,他称作“多边惩罚机制”。在民间金融市场或多或少存在这类现象,好像不不参与投资就是落后就是不合群。特别是在群体参与投资较多的区域,如曾成杰案中的吉首,相当比例的市民都参与了投资,一是跟群效应误导,二是也可能确实存在这种伦理社会的潜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