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晨报记者 周凌如 通讯员 张丹枫 长沙报道
11月9日上午,浏阳法院,56名被告人整整齐齐坐在被告席上,等待宣判结果。
25岁的何文君坐在第二排,胸前的编号是22号。长达一个小时的宣判,她始终低着头,泪珠大颗大颗砸下来,鼻子上挂着来不及擦去的鼻涕。
在经历两天的审理后,11月9日,浏阳法院对这起跨国电信网络敲诈勒索案进行宣判:56名被告人构成“敲诈勒索罪”,分别被判处1年到11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并处金额不等的罚金。作为参与商议组建新敲诈集团、享有分红权益的从犯,何文君获刑6年、并处罚金5万元。
收到网页链接多人被迫汇款
打开对方发来的一个网页链接,刘先生(化姓)吃惊地发现,自己的一张裸体照被贴在其中,标题配以博人眼球的文字,这让他坐立不安,十分后悔此前在网上与人裸聊。
刘先生按照对方的要求,先后给对方账户汇去两万元,而做这些都瞒着家人。刘先生的妥协没有堵住对方的胃口,没多久,对方再次打来电话要求汇款,这次刘先生选择了报警。
浏阳警方侦查发现,这个所谓的曝光网页,其实是犯罪嫌疑人自己制作的模仿“今日头条”的虚假网页,目的是以曝光为要挟,胁迫被害人花钱删帖。而在警方的侦查过程中,去年2月,浏阳又先后有三名市民遭遇类似的网络敲诈。
今年9月4日,浏阳市人民检察院以涉嫌敲诈勒索罪对以陈泽青为首的56名被告人提起公诉。
法院审理查明,2016年2月至2017年7月1日,黄贤辉、黄锡杰、戴小丽(均在逃)等人先后在柬埔寨金边、西哈努克港、贡布等地租用场地,组织人员以女性身份与境内男性微信聊天,引诱对方裸聊并录制对方的不雅视频,再利用不雅视频对被害人敲诈勒索,同时雇人在境内取款、收款、做账等。
陈泽青原来也是黄贤辉集团内的聊天、敲诈人员,因不满该集团利益分配,2017年2月,他从黄贤辉集团内邀集卢少通、何文君等人商议另组集团。商议后,陈泽青安排部分人员与其继续在黄贤辉集团做事,以便进一步熟悉作案流程,然后安排卢少通等人前往柬埔寨租房、准备作案工具等,为新集团的运作做准备。
2017年3月,陈泽青等人在柬埔寨金边市永和建设集团附近租下场地作为窝点,先后组织10人加入集团实施敲诈勒索。该集团与黄贤辉集团运作方式基本相同,但取款方式系陈泽青雇请当地人在柬埔寨境内取款。
2016年2月至2017年7月1日,黄贤辉集团敲诈勒索目标人员达1000余人,总金额达人民币800余万元。2017年4月至6月,陈泽青集团成功敲诈120余人,得款人民币96万余元。
录制视频制作假网页进行威胁
梳理发现,该集团分工明确,由老板在柬埔寨租场地作为窝点,通过网络等途径购买国内被害人的姓名、住址、电话、工作单位等详细身份信息,同时购买微信账号及密码。
由老板或老板安排的人员将微信、录制视频的软件安装至新手机,并将购买的电话号码等信息录入手机通讯录,经由窝点负责人分发给聊天人员。聊天人员以女性身份与目标人员进行微信聊天,获取信任后引诱对方裸聊。
当对方答应裸聊后,冒充女性的聊天人员会将手机交给裸聊女与对方进行裸聊,聊天人员本身为女性的,则由该聊天人员直接与对方裸聊。裸聊女子用手机录下对方的不雅视频,以录到对方面部至隐私部位为录制成功。同时,聊天人员以原聊天微信号容易被家属发现为由,骗取对方添加该集团专用于敲诈勒索的微信号。
团伙成员黄锡杰等人将视频备份后,对不雅视频进行编辑、截图,挂到事先制作好的虚假“今日头条”网站,添加如“某某老师引诱未成年裸聊,多图求扩散”等标题的网站链接、截图。
敲诈人员添加受害人微信后,发裸聊视频、截图给对方,威胁公开其身份信息,以打电话或发信息的方式要求对方付款删除裸聊视频。待对方付款后,又以资料部、技术部可一次性删除裸聊视频为由再次向目标人员索要钱财。
团伙中,聊天人员、裸聊人员保底工资为人民币5000元到10000元不等,聊天人员成功让30名目标人员同意裸聊、裸聊人员录制15人的裸聊视频,即达到当月的保底目标。聊天、裸聊人员提成超过保底工资的,则以实际提成获利。
法院审理认为,黄贤辉集团的王煌铭等52名被告人有组织地实施违法犯罪活动,人员基本固定,层级分明,分工明确,形成了三人以上为共同实施犯罪而组成的较为固定的犯罪组织,系犯罪集团,且以威胁手段多次实施违法犯罪活动,造成较为恶劣的社会影响,系涉恶势力犯罪集团。
2017年2月后,原系黄贤辉犯罪集团的被告人陈泽青等7人与另外4人为共同实施犯罪,组成另一个同样具有上述特征的犯罪组织,也系涉恶势力犯罪集团。
调查 受害人有千余人,有人害怕视频曝光主动辞职
案件审判员张静介绍,涉案团伙购买的被害人信息大多是国内公务员、教师等人的。负责裸聊的女子将自己塑造成丈夫常年在外、独自带孩子生活的家庭女性,在慢慢获取被害人信任后,向对方提出通过裸聊的方式发泄情绪。“大多数被害人在没有防范的情况下和对方裸聊。裸聊女也会露出隐私部位,但不会将脸暴露在视频中,这样,即便被害人有所防范,同样拍下视频,也无法对裸聊女造成威胁。”
张静介绍,在此情况下,大部分被敲诈人员会按照对方要求付款,一般情况下金额是几万元,但有个被害人闹了个乌龙,误将对方要求的10800元看成了100800元,将10万余元汇了过去,“也有少部分被害人认为这是不法行为,没有理会。对于这样的被害人,被告人也没有将他们的裸聊视频传播出去。”
“甚至还有人因为害怕对方真的把裸聊视频传到自己的工作单位,主动从原单位辞职的。”张静称,在取证时,本案的受害人有一点抵触心理。尽管被害人有1000余人,但真正选择报案的人并不多。
据悉,涉案人员多由老板在国内直接邀集或由老成员以介绍熟人的方式进入该集团,只有小部分被邀集的人员在出国前就知道去国外是参与不法活动,大部分被邀集人员到了国外才知情,但出于挣钱等方面的考虑,均参与了该集团的相关非法活动。
“开庭时有不少女性被告人表示,家庭比较困难,有的是单亲妈妈,本想出国务工后赚更多的钱。她们在国外时,有的没钱购买回国的机票,而在团伙中一个月的工资有1万多元。”张静介绍,看到别人都在裸聊敲诈,她们也存在侥幸心理,以为不会受到国内法律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