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连芳和他历时18年重修的雷祖殿。(记者 方阳 摄)陈连芳和他历时18年重修的雷祖殿。(记者 方阳 摄)

  湘潭在线8月20日讯(湘潭日报社全媒体记者 王希台)又是一年秋来到。附近的人们都知道,陈连芳老人在湘乡市白田镇的南薰山上,凿石重修雷祖殿已整整18个春秋。

  直到今年,老人家才算有点闲功夫,可以坐在山顶的石殿下吹吹凉风,看看山下的田园风光。

  谁曾想到,眼前这位身材清瘦但精神矍铄的老人,30年前就在省城长沙经商,且买房置业,是当时少有的万元户。回乡后,他用12年时间,在家门口的荒山上砌成了花岗岩的“文化宫”,又花18年重修了南熏山顶的雷祖殿,成就了当地著名的两道风景。

  独坐在南薰山顶雷祖殿石屋的陈连芳微笑着说:“凿石整整30年,如今我也80岁了,总算完成了父亲当年的遗愿。”

  “一根筋”

  陈连芳是土生土长的薰山(现为新苗村)人,祖上三代都是石匠,修桥、修路、修墓,从14岁干起,一直做到如今。

  村里的雷祖殿,从明朝末年开始,几经损毁,废了立,立了废,陈连芳的爷爷和父亲,都参与过这座庙的重建。

  父亲陈月初,从山中凿来花岗岩,重修了雷祖殿石屋。遗憾的是,雷祖殿共有三间房屋,陈月初只修复一间。1958年,陈月初72岁去世时留下遗言,“山里能有座凉亭就好了,雷祖殿那两间石屋也要修好啊!”

  父亲这句话,彻底地改变了他的后半生。

  上世纪80年代,陈连芳在长沙做小生意有了些积蓄,还买了一套40平方米的房子。1990年,他却突然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拿着卖房子的1万多元回了湘乡老家,开始重修石殿。

  任凭妻儿费尽口舌,也改变不了执拗的老人家。

  回乡后,陈连芳挖平家门口的小山包,修起一座花岗岩石的小亭子。后来,他从南薰山凿来花岗岩,一车一车运下山,还要在荒山砌一座“文化宫”。几年下来,运花岗岩的农用土车就用坏了6辆。

  “我帮别人修墓,修一座能挣两三千块钱,建‘文化宫’,钱花的都是自己的。”陈连芳说,由于修“文化宫”的关系,自己和妻子儿女们的关系比较紧张。

  但是,不管妻儿如何反对,陈连芳全然不顾,一心扑在他的事业上,亲友们又心疼又费解,都说他是“一根筋”,意思是脑筋“不转弯”,劝不过来。

  12年后,昔日的小山包变成了“文化宫”。陈连芳还将自家房屋做成了农家书屋和活动中心,一到周末,附近孩子都会在活动中心打乒乓球、下象棋,到“文化宫”玩耍。

  如今,提及陈连芳这几十年开山凿石的事,75岁的老伴李彩中说:“这个人个性强,脾气犟,性子急,管不了他。”她有点自嘲地说,“我们都老了,只能由他了。说句心里话,也佩服他的耐心、毅力和决心。”

  不单是家人这样说,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薰山村有个特别的老人叫陈连芳。

  一股劲

  2001年,南薰山上残损的雷祖殿突然倒塌,这让陈连芳焦虑不已,像丢了魂一样,他决定依靠个人力量重建这座老庙。

  “这个庙我父亲和爷爷都建造过,就这么没了,实在说不过去。”靠着早年做石匠的一点积蓄,陈连芳开始了他的造庙工程。

  当时已63岁的陈连芳自己也没想到,修复雷祖殿的工程,他不知不觉地干了18年。

  自那时起,陈连芳吃住都在500米高的南薰山上,开始了他长达18年的“野人”生活。

  由于下山不便,陈连芳在山上种了一些辣椒、丝瓜、苦瓜等蔬菜,吃不完的就晒干保存起来,平时的饮食基本能自给自足。陈连芳说,喝的水是山里的泉水,饭则是自己背米上山来做,2017年他才从邻居那里拉来了电线,结束了没有电灯的日子。

  山上的日子比较简单,粗茶淡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这样的生活很养人,老人家的身体十分硬朗,从未进过医院。

  2011年,雷祖殿主体完工之时,陈连芳已73岁。雷祖殿建设用的石头,都是陈连芳就地取材而来的花岗岩,雷祖殿、焚香塔等数座大小建筑,无一例外,总耗材上千吨。

  人生七十古来稀。雷祖殿石殿已经建造完成,按理陈连芳也该歇歇了。但是,老人这时又有了一个新想法。

  陈连芳说,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自己能多活几年,再在山上一块几万吨重且裸露在外的花岗岩体上雕刻出“薰山大佛”。

  然而,陈连芳日渐老迈的身体,已使不动稍微重一些的器械。因此,整个大佛从开工到完成,都是他用山上的竹子搭架子,一锤一锤敲出来后,再靠东拼西凑的资金买来颜料自己上色。“整整花了8个月时间,‘薰山大佛’终于浮出石面。” 陈连芳说,如今站在山脚下,就可远眺到南薰山顶峰的“弥勒佛浮雕”。

  渐渐地,雷祖殿的名气越来越大,老人开山凿石的故事也相传开来,山中来往香客也不少。常有人劝陈连芳改名“百世”,大家都说,作为石殿唯一的维护者和守护人,他的功绩可以流芳百世。

  此后,陈连芳多了个别名——陈百世。

  一件事

  30年,陈连芳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把山上的花岗岩一块块开凿下来,修“宫殿”刻“大佛”。

  陈连芳修“宫殿”的事业,家人不理解,外人看不懂,但他却一人坚持下来了。

  长年累月,陈连芳没停止过劳作,有时连年夜饭都一个人在山上吃。他饿了就用开水泡白米饭,渴了就在石洞里捧一口凉水喝。有时,容易凿的石料一天能凿一米,硬的石料一天就凿几十厘米,光建两个香炉塔就花了好几年。

  山上没有电视也没有广播,在修建石殿之余,老人家这些年是怎么休闲的呢?只念过两年书的陈连芳,在山上读完了《三国演义》《聊斋志异》等书籍。

  石殿完工后,陈连芳在雷祖殿各处都刻下了自己写的诗文,他说这要感谢闲暇之余的读书识字。

  “所有的雕画都是我刻的,对联是我自己写的,有人说写得文理不通,但那是我的想法,我只希望它们能和南熏山的花岗岩一样,万古长存。”陈连芳说。

  还有人说,陈连芳是现代愚公,但他却认为自己要胜过愚公。因为,愚公移山只是神话传说,但他开山凿石30年建“宫殿”造大佛却是真人真事。

  记者手记:

  痴人说梦的事不少,但“石痴”陈连芳却圆梦了。他坚持30年修“宫殿”刻大佛,是什么信念在支撑?

  首先,这离不开他本身执着的精神和坚定的意志,这也是湘乡人吃得苦、霸得蛮的性格表现;同时,促使陈连芳完成这样一件奇事的还有忠孝两种传统美德。保护当地明末古庙是其忠,完成父辈遗愿是其孝。我们学习陈连芳“30年做成一件事”的精神和毅力,天下还会有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