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6点,詹永利乘着黎明发动了车子,一天的忙碌即将开始。
詹永利和好友陈师傅侃了侃半天的见闻,陈师傅的“趣事”把他逗笑了。
鲜艳的“中国梦”出现在车窗外,詹永利说他的“梦”是带妻子去张家界旅游一次,还有拍一张全家福。
华声在线“泥鳅”微梦想系列报道之一――
长沙“雷锋的哥”1年仅休3天 6年献血5000毫升
记者 蒋小康 李毅
■编者按
长沙,这座身处中国中部的二线城市,带着历史的沧桑和当代的时尚,被人冠以“娱乐之都”。这里,有着最为繁华与漫长的夜色,是很多人承载生存和梦想的地方。
生活,首先学会的就是坚强,要有承担破碎的勇气。斑斓的世相,痛苦的挣扎,朦胧的欲望,繁重的压力,冷漠与温情,失落与活力……在长沙追梦,是艰辛的,也是快乐的。
当夜色渐渐褪去,喧嚣的街道开始出现短暂的宁静。一群人刚刚回家洗完澡躺在温软的床上,而另一群人却不得不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为个人生活和城市发展而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他们大多来自于农村,往往出身卑微,做着诸如的哥、环卫工、餐饮服务员、擦鞋工、建筑装修工等又脏又累的活计,像泥鳅一样柔软而坚强,栖息于城市的各个角落。
泥鳅是一种淡水性小鱼。寒冷冬季,它钻入水底淤泥深处抵抗严寒侵袭;旱季,它能同时用嘴和鳃呼吸,用肠吸收氧气,照样不死。9年前,一部名为《泥鳅也是鱼》的电影,将他们与泥鳅画上等号。
泥鳅也是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了更美好的明天,他们辛勤地劳作,每天用劳动换取报酬,慢慢实现自己的爱情和理想。琐碎,但是充实;微小,却令人敬佩。
泥鳅也有泥鳅的梦想!本次系列报道关注的就是城市中的“泥鳅”们,我们希望通过记录他们的一天,展现这个群体的生活与精神状态,欢迎您加入华声公益,我们一起帮助他们实现一些微小的愿望。
3月21日清晨6点20分,大雨,天未亮。
“轰轰”的发动机声,划破了长沙星典时代小区的宁静。挨个踢完4个车胎,检查刹车,装好机打发票,的哥詹永利出发了。开了14年的士,换过4台车,詹永利已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重复这些准备工作。“虽然只是一名的士司机,但责任不小,每一个乘客的安全必须保障。”
数据显示,长沙目前共有6780台出租车,最近还将有1000台新车上路,每台车每天平均运送75票乘客。按每台车最低配备2名驾驶员计算,长沙城每天有超过15000名像詹永利一样的出租车司机,24小时不间断的穿梭在大街小巷,为近50多万市民出行提供保障。
传说中的高收入---
2小时仅收入86元
“今天下雨,又是周中,应该生意不错。”
带着这份美好的期盼,按照往常的行车路线,詹永利一边跟记者搭着话,一边向四周张望着,寻找需要打车出行的乘客。
6点40分,第一位乘客依然没有出现,詹永利开始有些着急了。
1990年,詹永利从老家江西九江来到长沙打工,起初做着消防应急灯销售与维修的工作。2004年开始跑出租车,也开始了朝6晚5的早班的哥生活。
詹永利给记者算了笔账,按照他所在的长沙秀峰出租车公司规定,他每个月需要上交5400元份子钱,换算到每天就是180元,加上80元油气燃料费和60元的车辆折旧费,每天至少需要收入320元才能保本。空跑了20分钟,意味着这1个小时可能要亏本了。
“先去吃早饭吧,今天有点冷,可能上班的还没出来,路上只有些学生。”转悠了20分钟无果后,詹永利这样安慰自己。他把车拐向一条小路,来到一家米粉店。他决定趁没有客人,先把早餐解决了。
“你每天都是在这家店吃早餐吗?”
“我们是走到哪吃到哪,什么时候没客人了,就找地方吃饭。我们是吃百家饭的。”詹永利笑着说。长年累月的吃饭不定点,不定时,让詹永利像大多数出租车司机一样,落下了一身的职业病:胃病、腰椎间盘突出和骨质增生。
倒上辣椒酱,放上醋,詹永利夹起一口面,张大着嘴巴嗦起来,不到两分钟,一碗面就只剩下汤底。他说,这是职业惯性,自打开出租车以来,干什么都像打仗,吃快点兴许待会就能多拉几个客,挽回空驶的损失。
“乘客您好,欢迎乘坐长沙出租车。”直到6点55分,计时器终于报出第一声响亮的迎客广播,从燕山二小到国防科大北门,11元,这是詹永利今天的第一笔载客收入。
送完第二位乘客到达中山亭附近时,路上的车流开始变得越发密集,一天中最难开的早高峰时段正式来临。这时,一位年逾40的大姐上车,自称张姐,她要从省妇幼保健院到韭菜园路。听说记者是随车采访的,张姐主动与记者攀谈起来。
她说,因为工作需要,自己经常打车出门办事,对这个群体相对了解。她认为,与付出相比,的哥的姐们得到的太少了。“这个职业太辛苦了,大部分收入需要用来承担高昂的份子钱,老了还要落下一身病根。出租车公司应该精简机构,还利给出租车司机。”
聊天的时间往往过得特别快,张姐还意犹未尽的在讲述她与的哥的故事时,目的地到了,计价器显示共应收8元,其中包含2元停车等候费。不到2公里的路程,因为避不开的早高峰,花了詹永利28分钟,仅赚了8元钱。
堵与霾,是中国城市病中的两道沉疴,而的哥无疑是受“堵”伤害最大的人群。用詹永利的话来说,就是城市道路越修越宽,但是车越来越难开。8点40分,送完第四个乘客,詹永利数了数手中的钱, 86元,这是他工作2个小时的收获。
詹永利说,现在开出租不比当年,养家糊口没问题,但要致富还是有困难。像他这样的车主,一个月下来,收入一般能比副班司机多2000元,但开支和风险同样是成倍增加的。“每个月光房贷和老婆孩子的花销,大约就要花掉4000多元,这还不算车辆维修和可能发生的交通事故需要花费的钱。”
与时间赛跑---
他一年只给自己放三天假
詹永利口中的“当年”,是指在上世纪80年代初和90年代中期。当时,出租车司机曾是一个令人羡慕的高收入职业。1995年,出租车司机被列入全国十大高收入行业。那时候,出租车行业投资少回报高,只要出车就会有钱收回来,投资风险小,所以很多人都开始关注这个行业。在20年前中国汽车数量还不多的时候,“的哥”还曾是女性结婚对象的理想人选,因为他们毕竟算得上是“有车阶层”。
詹永利还记得,2000年入行时,他用东拼西凑找亲戚朋友借来的钱,从公司承包了一台两厢夏利车,开始的哥生涯。那时候长沙市各类车辆总量还不到20万台车,在车少人多大格局下,开出租是一件轻松又赚钱的事,每天早早的就可以收车回家。
2009年,跛脚的两厢夏利换成了全新的三厢捷达,詹永利也从一名菜鸟变成了“老口子”。但是没有房子,让一家人总觉得离这个城市似乎还有些遥远。于是,利用手中所有的积蓄付了首付,詹永利在星典时代小区购入一套80多平的两居室,开始在这座奋斗了19年的城市拥有了自己的一个小窝。妻子奉志雄负责照顾女儿上学,一家三口的生活来源全部寄托在詹永利和他的出租车上。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长沙城里的车越来越多,加上套牌车和黑的的冲击,出租车越来越难开。休息,对于詹永利来说,逐渐变成了一个敢想而不敢做的梦。
2013年,有媒体调查显示,长沙的哥每天工作时间为6-8小时的司机仅占1%;每天工作8小时以上的占99%的比例。其中,一天工作时间超过12小时的达到了10%。近七成的出租车司机每月休息的天数为0天。
詹永利说,时间就是收入,他一年只敢给自己放3天假。一是高考期间免费送考的那2天;二是每年的学雷锋日,参加公司组织的学雷锋活动。此外,作为公司雷锋车队的队长,詹永利还有一个“爱好”,每年都要参加义务献血,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6年之久,因此,他也成了血液中心的“VIP客户”。“家里的献血证都数不过来了,估计献出快5000毫升了,现在血站还留了我电话,一有紧急需要就给我打电话,只要身体状况合适,我都会去。”
詹永利坦言,因为一心想着要生存,对于妻子和女儿,他是一直心存愧疚的。
今年正月28日,正好是妻子奉志雄的生日,36岁,按照长沙的习俗,应该是要请上亲朋好友一起庆祝的大生日。詹永利本打算趁中午客少,回家给老婆做一顿饭。结果不凑巧,早上10点多,在长沙火车南站接到一位客人,要包车到下午5点。收完班匆匆回到家中才知道,由于女儿生病,奉志雄陪着女儿打针连中饭都没顾得上吃,晚上回家自己下了碗面吃。
“36岁自己下了碗面吃。”自那后,这句话就成了奉志雄偶尔调侃詹永利的法宝。每次妻子说起这句话,詹永利都觉得特别内疚。
结婚十多年,除了过年去给岳父岳母拜年,顺道去过妻子老家的紫鹊界梯田,一家三口的旅行计划还是一直处在“总是在计划,从来没执行”的阶段。
城市“车霸”---
他们最怕“山寨的士”
闯红灯、抢道加塞、随意变道、乱掉头、乱停靠,在很多人的印象当中,的士和公交车是城市当仁不让的“车霸”。
詹永利对此似乎有些不服,在他看来,这些现象大多是套牌车与黑的所为,的士行业的正规秩序,也正是被这些“蛀虫”所腐蚀。2013年12月,睡梦中的詹永利隐约听到手机来电铃声响了起来,抓起手机一看,号码显示是晚班司机小刘打过来的。“晚上11点,这可不是个好时候。”内心的忐忑的詹永利赶忙接通了电话。
果不其然,车子出事了。小刘在电话里告诉詹永利,他正在韶山路靠边停车下客时,被一辆套牌车追尾了。见势不妙,套牌车司机将车稍稍倒退,踩紧油门一路狂跑。担心车子被撞坏无人赔偿,小刘等乘客安全下车后,立马朝黑车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真是没良心,撞了就跑,车上还坐了乘客呢!”回忆当晚的场景,詹永利显得很气愤。11点30分,詹永利赶到现场,只见一辆山寨的士斜撞在木莲路边的花坛上,司机已经逃离现场,剩下4个惊魂未定的乘客在旁边发抖。
詹永利说,开出租车赚的就是一个平安钱,一旦出事故,不仅修车要花钱,光一天不跑车的份子钱就够难受了。“套牌车就不同,他们只要出点油钱,此外因为是假牌,担心交警来了后穿帮,所以肇事逃逸后都会选择逃跑。”
14年的的哥生涯,詹永利练就了一项特殊技能,长沙各家出租车公司的号牌段基本烂熟于心,因此只要一看车牌就能准确的辨认出是否为套牌车。凭借这项本领,詹永利经常向行业主管部门打电话举报。“但是仅凭我们自己的力量肯定不够,还需要政府多多帮忙,一起打击套牌车。”
好消息是,3月底即将新增上路的1000台出租车上的“一体机设备”与之前新增的500台的士功能上有所完善。新的“一体机设备”中包含了一个新玩意:行车记录仪。行车记录仪有前后两个监控摄像头,一个朝向车外,一个朝向车内,只要车辆点火发车就将启动记录车内外情况。
“如果发生碰瓷、交通违规事件,比如说司机是否存在越线、变道等违章行为,行车记录仪里的记录数据也可以作为查明事实的凭证。”长沙市公共客运管理局表示,记录的数据还可以用于刑侦破案。这无疑为詹永利们上了一道新的保险。
14年的哥生涯,詹永利作为参与者,见证了这个城市的发展,他对于这座城市的熟络到了令记者吃惊的地步。不仅是大街小巷都记得清清楚楚,连路上执勤的交警都已熟识。在途经省公安厅门口时,詹永利指着正在路中间指挥交通的交警说:“这个交警我认识,他是从舟桥部队退伍的军人,刚转业的时候还是在天心区执勤。”
谈话间,到了该告别的时候,詹永利说,开出租车也是吃青春饭,再开几年,可能就无法承受这个劳动强度了,他打算不开出租后去开个小饭店,继续自己的城市梦。
互动
凑三天份子钱 圆“雷锋的哥”微梦想
我们可能无法准确的计算出詹永利14年来帮助过多少需要赶时间的人,或许这当中就会有你,有我。
为了这座城市的畅通,为了在这里生存,詹永利没时间和家人相聚,面对妻子,面对父母,始终是心存愧疚的。
詹永利说,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陪妻子奉志雄出去走一趟,弥补妻子36岁生日的遗憾。
“如果有人帮你凑齐三天份子钱,你愿意带老婆孩子出去玩一趟吗?”
“当然愿意。”面对记者的假设,詹永利大声的笑着说,如果有三天的时间,会带着老婆和孩子去一趟张家界和凤凰。“经常在电视里看到这两个地方的风景,很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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