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5日,桑植县洪家关白族乡,58岁的传统手艺人刘孔明,他做篾匠已46年。图/记者吴琳红8月5日,桑植县洪家关白族乡,58岁的传统手艺人刘孔明,他做篾匠已46年。图/记者吴琳红
 

  在桑植,竹器比比皆是,是由篾匠经刀与手的合作而创造的艺术世界。

  桑植洪家关白族乡手艺人刘孔明,从12岁开始,跟着师傅学做篾(成条的薄竹片)制品,走南闯北。今年是他成为篾匠的第46个年头,他说,只要身体无大碍,至少还会再做十年。对他而言,正沉浸在一生做好一件事的乐趣中。

  为了进一步探寻这份非物质文化遗产,潇湘晨报记者走进了2020年湖南省十大特色文旅小镇之一的桑植县洪家关白族乡。

  12岁开始走家串户,在外跑了18年

  洪家关白族乡泉峪村云青路上,远近称道的篾货铺要数刘记。刘孔明,今年58岁,不高的个头,乍一看就是一位普通老实的乡村大爷。再走近一看,这又细又长的竹条只要到了他手里,几下就能编织成精致篾品。当地人评价他,手艺不凡,是有名的能工巧匠。

  老篾匠的铺子就设在自己家里,村民经过门口,就能看到他。矮矮的身材,弓着背;那双不知破过多少竹子的手,粗糙又发涩;工作时,他会抿着嘴,蹙着眉,好似在教育那不听话的篾片。

  上世纪70年代,家家户户都需要不同类的篾器,由于使用损耗大,基本每年都得更换、修补。“那时几乎每个村的篾匠整年都在忙,糊口饭吃就靠这门手艺。”刘孔明手里执着篾刀,编、织、削、磨,多年下来,他的功夫全凭眼睛和手上的感觉,师傅说他学得又快又扎实。

  刘孔明接触这门手艺早,12岁便跟着师傅走家串户,身背一大捆工具,帮人加工各种篾器。别人要学三年才能出师,刘孔明两年便精熟于心。“头两年都没工钱,包吃饭。学会了一起干,之后工钱和师傅对半分。”刘孔明家里有七个兄妹,他排行老四,外出跟着师傅学手艺,就能解决温饱问题。

  “那时篾匠的生意很好,同一个村一待往往就是个把月。”从湖北到河南,刘孔明也不知走过多少地方,只记得又细又长的篾条在其手指间上下翻飞,逐渐变成一件件别致的竹编器具。

  在外跑了18年,刘孔明将一件件篾器,编成了手艺。虽然不用再为吃饭发愁,但一同编进去的,还有平淡如水的岁月,清贫淡泊的人生。

  从深圳到洪家关,是沉淀的匠心

  1992年,中国发展步入新的阶段,这一年,农村的年轻人陆续怀揣着梦想外出务工去了。正值三十岁的刘孔明也决定暂时“放下手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城市和农村不一样,曾是人们主要生活用具的竹制品,被替代成塑料、工艺品,出现在人们活动中。刘孔明在深圳没法做篾匠,只能做一名工厂流水工。

  “当时在深圳打零工,后来去潮州厂家做蚊拍、表带、陶瓷,前后混了有7年左右。”这期间,从深圳到洪家关,他来来回回跑几次,钱攒了一些,却越发感到外面做事,不合他的性格。直到1999年,深圳迎来一个时代的尾声。经过思索,刘孔明决定“捡起”手艺,回到洪家关。

  刘孔明回到家后,发现村里篾匠变多,生意也并非几年前那样好做了。

  回归篾匠的刘孔明,尽管已经三十七岁,不年轻了,但他蹲在地上,编一块斗垫,先编出蒲团般大的一片,然后一屁股坐下去,编织开来。他知道,他重新把控住了自己的方向。

  对于一名篾匠,默默无闻近似平庸的生涯,刘孔明已不再纠结。现在他的篾货铺一个月能挣1500元左右,他觉得也不是所有会编篾器的人都能称之为篾匠,只有那些娴于一技,独具匠心,并以此为生,方可称呼为篾匠。

  一生只做好一件事的普通人

  红色文化的兴盛,带动了洪家关旅游经济繁荣,这个生态环境优美的乡村,近年来吸引了数十万游客的目光。

  来店里跟他拜师学艺的“大学生”越来越多。一名大学生说,在农村能称为“匠”的人,都是能把许多传统的手工艺品做到极致,有精湛技艺功夫,强烈的敬业精神,靠的是口碑吃饭。确实,现在农村里逐渐消失的“匠人”,绝不仅仅是手艺失传这么简单,他们身影的消失,随之带走的还有那份严谨与精雕细琢。

  但刘孔明对此并不在意。他认为,自己只是一个认真生活认真工作的普通人。

  现在的他更专注于手艺和生活。50岁他终于结婚了,娶了位朴实的妻子,对方腼腆地评价他,搭伙过日子,心情舒畅。

  纪录片《寻找手艺》拍摄了199位中国传统手艺人,以及他们144项传统手工艺。而这里面的许多传统手工艺正逐渐从中国消失。对于正逐渐失传的技艺,刘孔明坦言,机械化取代传统工艺,是一个时代的转折。如果有年轻人愿意潜心学艺,只要来学,会把能教的都教给他。

  当记者问到以后会有什么规划时,刘孔明笑着告诉记者:“莫得想法。不出世界,就不会去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