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21日，天刚亮不久，李育华挎着药箱、骑着摩托车去出诊。两公里外的一位七旬村民痛风发作，他接到电话就出了门。
李育华是湖南省永兴县金龟镇山下村的乡村医生。12月21日上午接到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电话时，他正在痛风发作的那位村民家里，为其“打点滴”。消炎止痛的药水还没输完，他坐在一旁守着。
今年43岁的李育华有多重身份。他不仅是乡村医生，也是一名“最基层”的干部——村委会秘书兼扶贫专干，他还是永兴县的人大代表。而在四年前，他是长沙一家房地产企业的管理人员，每月领着不菲的薪酬，还在省城买了房。
因为家乡缺少村医，学医的李育华离开长沙的“小家”，投身到300公里外的山下村这个“大家”。虽然只是一名“赤脚白大褂”，可他几乎每天都忙得脱不开身。整个2019年，他只回了长沙家里两次——在妻子、儿子眼里，他显然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李育华为村民看病。 澎湃新闻记者 朱远祥 资料图
放弃省城“白领”，回家乡当“赤脚医生”
山下村距永兴县城30公里，是一个有1400多人的偏僻山村。2019年12月以来，气温骤降，村里小孩感冒、老人心脑血管疾病以及烤火烧伤的情况时有发生。由于一些村民家距离较远，李育华得骑着摩托、冒着寒风出诊，经常冷得嘴唇开裂，手脚长冻疮。不过他已习以为常了。
李育华的父亲曾经是一名乡村医生，从小耳濡目染的李育华觉得救死扶伤是件“很光荣”的事。1993年他从卫校毕业后，分到永兴县黄泥乡卫生院做门诊医生。五年后，在事业单位精减人员的大潮中，他选择回家乡做一名乡村医生。后来村里解决了医疗人员问题，他便北上长沙务工，几年下来成为湖南一家知名房地产企业的管理人员。有了不错薪酬待遇后，李育华在长沙买了房，安了新家。
2015年的一天，老家的村支书给李育华打来电话说，村里的乡村医生年纪大了，希望他回去接替。李育华考虑了几天，做通妻子工作后，便辞去工作回到了山下村。
正式成为乡村医生后，虽然待遇不如原来做“白领”的一半，但穿上白大褂的李育华热情饱满。他给患病村民看病，除了收少量治疗费用，药品几乎是零利润提供。有时他还为患者垫付医药费甚至免费看病，确保得到及时诊治。
村里留守儿童和老人较多，如何尽可能保障老人孩子的身体健康？作为村医，李育华通过走访、查诊，为全村85名7岁以下的儿童建立健康档案，每季度为他们体检一次。全村65岁以上的老人有175人，李育华也为他们建立档案，每年组织他们体检两次。
此外，李育华坚持每月走访村里的孕妇，介绍优生优孕知识。平常，他还要开展预防保健、传染病防治和新农村合作医疗等方面的工作。
李育华说，这些事情琐碎繁杂，但都与村民健康息息相关，他从不敢掉以轻心。
两个“家”都需要他
辞去“白领”工作 回家乡当村医一年之后，得到群众信赖的李育华，被选为永兴县第十七届人大代表。
三年来，李育华向县里有关部门提了12份代表建议，主要集中在农村民生领域，比如农村通讯网络建设、饮水安全、水库维修、乡镇加油站建设、农村医疗条件改善等，许多问题逐步得到解决。
“他是一个做实事的人，对人很好。”山下村村民李厚如告诉澎湃新闻。
2017年，李育华被村民们选为山下村委会委员，成为村委秘书，还兼任村里的扶贫专干。
山下村的不少贫困户都是因病致贫。李育华利用自己的医务特长，为全村贫困人口设立健康档案，并根据患者个人情况制定治病方案。他还与一些贫困村民“结对子”，在治病和脱贫过程中给予帮扶。
作为乡村医生、村干部和县人大代表，李育华成了一个大忙人。自己长沙家里的事，他常常顾及不上，这令妻子时有怨言。空暇的时候，李育华会在电话里做好后方的“稳定”工作。
2019年“六一”儿童节，李育华回了一趟长沙家里——这是他这一年第一次回家。9岁的儿子看到他时高兴得快哭了，父子俩痛快地玩了两天。
5个月后的11月底，李育华请了一星期假，再次回到长沙家中。可仅过了四天，他就提前坐客车返回了永兴县山下村。当时省里的脱贫攻坚检查组要来考核，李育华是村里的扶贫专干，很多任务需要他去落实。
李育华觉得自己对不起妻子和儿子。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家人需要他，可一年到头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失职”的；在离家300公里外的地方，他是村里的医生，是村干部。山下村这个上千人口的“大家”，同样需要他。
每周的周末晚上，没有病人也不用出诊的时候，李育华会和妻子、儿子用微信视频见面说话。那是这个“小家”最温情的时刻。
李育华的儿子读小学三年级，还有半个月放寒假。“孩子说，大概是元月6号放假。”李育华对儿子放假的时间记得很清楚。妻子答应过他，放寒假后带儿子来山下村过年。到那时，他们就可以好好聚上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