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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蝶之前:一个艺考生的阵痛

 

 图文|李菁菁

 

编者按:

 

 

 梦想,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梦想,什么时候坚定,什么时候实现或者融化消失呢?当下,在艺考的攻坚阶段,18岁的女孩子黄玮可能还想不了那么多,“我只想要一张录取通知单”,一所普通不过的大学,一次次犹豫不定的改变,让她的梦想,一步步退缩到这个简单又真切的愿望。

 

  据说蝴蝶在翩翩起舞之前,还要经历三个阶段,卵、幼虫、蛹,它要经历一次次的蜕皮、包裹,才能羽化成蝶,展示它最后的优雅。我们不是蝴蝶,无法感知它羽化成我们眼中的美丽形象之前是否要经历痛苦、矛盾和挫败,但我们却清楚,我们自己要想实现任何一个美好的愿望,都不那么轻易。

 

 

 对于那些仍在拼搏的“艺考生”而言,或许要过很久才能有更真切的体会到,在他们从“艺考生”羽化成“艺术家”之前,那种“阵痛”到底有多痛;也或许只有经历了这些时间,他们才会意识到,这样的“阵痛”,是多么让人怀念。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换左腿,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换右腿……”一位老师正在有节奏地喊着节拍,三十个十八岁左右的中学生跟着节拍熟练地起身、下压、起身、下压。几扇锈迹斑斑的铁窗在泛黄的灯光映照下落下参差不齐的影子,被萧瑟的寒风吹打得仿佛瑟瑟发抖。

 

  黄玮,18岁,来自湖南邵阳的一所高中,千万艺考生中的一名。刚刚参加完艺术联考的她没有时间休息和玩耍,就投入到更加紧张的校考备战中了。六个多月里,当她的“闺蜜哥们儿”在邵阳的中学教室里做完一套又一套试卷备战高考时,她却独自一人在长沙的艺校里接受了近半年的艺术专业培训。联考成绩还有几天就要出来了,玮玮显得特别紧张焦虑。过联考,战校考,年后主攻文化课,这就是她所能想到的未来。

 

  从决定艺考的那天起,她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刻骨铭心的旅程。她体验了孤身一人背上重重的行囊初次踏上异乡的陌生感和冷漠感;一个小小的动作需要练上几百上千次才能熟记于心的枯燥与乏味;受伤生病了只有一个人躲在被窝默默流泪的酸楚与无奈。

 

  梦想对她来说显得有些奢侈,她没有想过以后,“只要能考上大学就行”。

 

 

 “不能再练了 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吧”

 

 

 2013年7月13日,玮玮和父母一起从邵阳来到长沙,进入一所艺校学习舞蹈专业。父母把她安顿好就回家了,一双鞋子,几本书,两身衣服,是她全部的家当。“当时我以为学一个月就能回家了”事后得知要到过年才能回家的时候,玮玮有点慌了神,她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更残酷的现实需要她面对。

 

 

 就在一个多月前,玮玮还在那个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小镇上享受无忧无虑的生活,那里有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哥们儿,有最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不许自己受一点委屈的奶奶。“学体育可能不太适合你,你还是选一个更适合你的专业参加高考吧,体操、舞蹈都不错,对专业要求不是很高,文化线也低,比体育好考,你学体育考大学很难。”2013年5月份,高二下学期,和班主任的这次谈话改变了玮玮的初衷,她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从初中升入高中的,本来想再通过体育考大学,但是因为“没有力量,没有练体育的天分”,7月份的一天,玮玮说服了父母改学舞蹈。

 

 

 “你不能再练了,赶紧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吧,可能需要住院观察。”艺校附近的一家诊所的医生看着两条红肿的腿面带惊讶地对玮玮说,来长沙学习舞蹈才一个月,已经是玮玮第三次受伤,大腿根部到小腿,肿胀得仿佛会随时崩裂一般,全身的血液因高度集中在腿部,远远望去两条腿血淋淋得让人不忍直视。由于之前没有任何舞蹈基础,突然进行高强度的魔鬼训练,对玮玮身体上造成的疼痛不言而喻。

 

 

 七八月份的长沙仿佛一个大火炉,三十七八度的高温接连数日炙烤着大地。早上五点起床上早功,上午舞蹈课,下午舞蹈课,晚上乐理课,每天长达十二小时的生活像被设定了程序一样让人枯燥烦闷。最让玮玮恐惧的是每天的舞蹈课,因为每天都要经受踩脚背、趴横叉、撕腿、压腿等一系列基本功的折磨。黝黑的皮肤上浸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散乱地绑在脑后的黑色长发也抵不住37度高温的蒸烤被汗水浸透得没有了形状。墙角处,她紧闭双眼,脸部因为疼痛而抽搐,双手紧紧握着一根钢管,仿佛握着一根救命稻草。一位老师模样的女孩儿一边往下按她的脚背,一边大声喊着节拍:“10、9、8、7……还有一下,再坚持一会儿。”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玮玮时的情景,那场面至今仍历历在目。

 

 

 学习舞蹈的一个多月里,玮玮三次受伤,第一次左腿韧带拉伤,第二次右腿韧带拉伤,直到第三次没法走路了,才去看医生。“痛到极限了,却还要忍受,我该怎样做才能去适应痛,我喜欢舞蹈,但却不知道练基本功会是这么痛苦,一天比一天痛,想家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强烈。”虽然每天爸爸妈妈都会打电话来询问苦不苦,累不累,这个懂事的女孩儿总是强忍着疼痛,不让父母担心。每次挂了电话,看着“血淋淋”的双腿,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让这个十八岁的女孩儿对无数个明天充满了恐惧。

 

 

 “我只想要一张录取通知单”

 

 

 “黄玮,你如果再不努力,再这样下去,考个二本都很难。”9月底的一天,音乐部的一位老师看着玮玮的视唱练耳成绩单有点不安地对她说。舞蹈专业的考试,不仅考舞蹈,还要考乐理知识,几乎“拼了命”才在舞蹈上有了一点点进步。这会儿视唱练耳又成了她最头疼的科目,满分100分,她只考了20多分。

 

 

 “黄玮,老师们都说,咱们班有三个人考大学特别危险,一个是那个谁谁谁,因为她特别胖,一个是那个谁谁谁,因为她特别矮,还有一个是你,因为你视唱练耳太差了。”乐理课成绩出来那天,她在艺校新交的好朋友莹莹开玩笑地说。

 

 

 那天晚上玮玮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了好久,室友以为她因为最近训练太苦没怎么在意,谁也不知道就在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足以影响她人生的一个决定:换专业。“视唱练耳实在太难了,无论怎么听我也听不出是什么旋律。这样下去我是考不上大学的,我必须换专业。”事后谈起为什么换专业,她坚定的眼神里透着些许对未来的迷茫和无奈。考试将近,矛盾、纠结、痛苦让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孩儿在人生的岔路口必须做出抉择。那天,她对我说,“我已经决定放弃了,今后的路即使再难走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从舞蹈转到体育舞蹈已经三个多月,玮玮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地像被设定了程序一样,但是没有以前那么痛了。虽然离开了之前的那所艺校,但是玮玮时常会想起那两个多月里发生的一切。期间她曾回去看望好朋友,这所学校第二次模拟联考的光荣榜张贴出来了。站在光荣榜前面看了好久,玮玮思绪复杂。当她发现好朋友瑞瑞这次考了舞蹈班第一名时,她尖叫了起来。如果当初选择留下,不知道她的名字会不会出现在眼前的光荣榜上。离开那里之后,她每天都在想念那儿的好。她想念那个从不放弃她这个差生,总盯着她不准她偷懒的阙老师;想念那个出门回来总给她带各种好吃的的张老师;想念那些待她如亲人教会她与人分享的同学们。

 

 

 冬天的长沙街头寒冷而静谧,玮玮伫立在寒风中望着远方,不远处一盏孤灯照亮了小商贩的小推车,却无法照亮她的未来。短短几个月,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女孩儿经历了太多太多,也承受了太多太多。对于以后她没有想过,2014年,她只想要一张录取通知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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