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千百年来,文人骚客争做潇湘过客,把酒临风、吟诗作赋。锦绣山水与千古文章遥相呼应,历经风雨,至今古韵犹存。

  陆游一生几度入湘,感叹“不到潇湘岂有诗”。

  看过湖南的山与水,你就会领略,什么样的山河,称得上锦绣。

  长沙:正是江南好风景

  长沙自古就是楚汉名城,吸引了众多诗人来扎堆。西汉贾谊贬谪长沙,想到自己与屈原境遇何其相似,触景生情写下汉赋名篇《吊屈原赋》。长沙从此被称为“屈贾之乡”,奠定了湖南乃至全国诗文风气。

(火树银花不夜天。图/曾祥平)(火树银花不夜天。图/曾祥平)

  

  杜甫在湖湘亦游亦居了近两年,在长沙租了一间简陋的茅屋。因茅斋面临湘江,诗人便取了个雅致的名字:“江阁”。这就是现在屹立于湘江之畔的杜甫江阁。

(湘江两岸。图/李长宏)(湘江两岸。图/李长宏)

  

  长沙在唐代称潭州。杜甫在骚乱的潭州街头偶遇长安故人,无限欣喜又感慨,发出“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的绝唱,不久之后,杜甫客死在湘江一叶扁舟上。

(岳麓山爱晚亭。)(岳麓山爱晚亭。)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杜牧这首家喻户晓的诗是不是写岳麓山景已无法求证,后来清代才子袁枚劝岳麓书院将红叶亭改为爱晚亭,却是缘于此诗。

  岳阳:水天一色,风月无边

(八百里洞庭浩浩荡荡。)(八百里洞庭浩浩荡荡。)

  

  2300多年前,被放逐的贵族屈原,流浪在沅湘之间,在《离骚》中“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从他流芳百世的作品中得知,他到过岳阳、常德、沅陵、桃江、辰溪、泸溪等地,最终在汨罗江投江殉国。

(千古名楼岳阳楼。)(千古名楼岳阳楼。)

  

  岳阳古称巴陵,风景秀丽。李白两次泛舟洞庭,题写了名世之联:“水天一色,风月无边”。绝大多数人知道岳阳来自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其实范仲淹从未到过岳阳,凭着一幅友人寄来的画作,写就了流传千古的《岳阳楼记》。从此,“天下情怀”随着洞庭湖水渗透到三湘四水。

  永州:不到潇湘岂有诗

  舜帝数次南巡,途经九疑山、阳明山、舜皇山等地,对此后永州历史文化发展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柳宗元谪居永州10年,写下了《永州八记》等千古名篇,堪称一本古代的永州游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永州的山水美景,没能真正抚慰这位诗人的心灵。

(舜帝陵。)(舜帝陵。)

  

(千年古村上甘棠。)(千年古村上甘棠。)

  

  范仲淹的支持者,文坛领袖欧阳修,一个从未到过永州的人,也凭着自己的想象,穿越时空与柳宗元神交,与永州结缘,“画图曾识零陵郡,今日方知画不如。”柳宗元之后,永州俨然成了文人心中的一处寄托。“挥毫当得江山助,不到潇湘岂有诗。”这是宋代诗人陆游赞美永州的著名诗句。潇湘即今永州。

  常德:梦入桃花源

(梦入桃花源。图/周桂成)(梦入桃花源。图/周桂成)

  

  1600多年前,诗人陶渊明做了一个梦。梦中,诗人偶入桃花仙境,芳草环绕,繁花满天。“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这是诗人梦中的世外桃源,也是千百年来文人雅士的田园理想。这里是湖南常德,桃花盛开的地方。

(柳叶湖。)(柳叶湖。)

  

  常德这颗“洞庭明珠”,向来依山傍水。孟浩然看到的常德是“露气闻芳杜,歌声识采莲”。刘禹锡眼中的常德是“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刘禹锡在柳叶湖畔送客赋诗,写下了“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宵”的田园诗章。

  郴州: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世人只叹东江美,却鲜少人知晓另一块丹霞地貌“高椅岭”。)(世人只叹东江美,却鲜少人知晓另一块丹霞地貌“高椅岭”。)

  

  宋代“苏门四学士”中的秦观因党争遭贬,行至郴州时,已是春寒料峭,林中之城白雾弥漫。秦观寄居在苏仙岭下的一个简陋旅舍。想起自己的黯淡人生,写下了千古名作《踏莎行·郴州旅舍》。“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比景色更迷离的,是他的前程。斯人虽去,斯文长留,郴州苏仙岭上的“三绝碑”(秦观作词、苏轼写跋、米芾书法)历经千年仍古韵犹存。

 (雾漫小东江。图/岑庆良) (雾漫小东江。图/岑庆良)

 

  如今,雾气弥漫的小东江上,一叶扁舟上撒网的渔夫,是定格在许多人印象中有着“最美东江湖”的郴州。郴江河畔叹息着秦少游“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的感慨。唐朝韩愈也曾被雾漫东江所迷,留下“休垂绝徼千行泪,共泛清湘一叶舟”的诗句。

  湘西:乾州的城,凤凰的兵

(千年芙蓉镇。图/刘海)(千年芙蓉镇。图/刘海)

  

  湘西的迷人之处在于灵山秀水之间,那酉水沱江边静谧的古老城墙。自古以来,乾州就是与凤凰齐名的双子城。屈原坐船游览沅水至泸溪屈望村一带,发现这里的风景简直美到爆,干脆住了下来,写下《涉江》《桔颂》《九章》等绝美文章。

  王昌龄在溆浦历练时,周末经常去泸溪找朋友玩耍,写下《泸溪别人》诗句:武陵溪口驻扁舟,溪流随君向北流,行道荆门上三峡,莫将孤月对猿愁。他觉得湘西的山水和三峡一样险峻、美丽。

(月下凤凰。图/李长宏)(月下凤凰。图/李长宏)

  

  “浪漫与严肃、美丽与残忍、爱与怨交缚不可分。”这是沈从文笔下的凤凰。青石板、吊脚楼、沱江水、一叶舟,它的古老祥和,包容着浮世的喧嚣。

  张家界:归来不看天下山

(张家界玻璃栈道绝壁凌空。图/邵颖)(张家界玻璃栈道绝壁凌空。图/邵颖)

  

  张家界这块聚天地之灵气、揽日月之精华的人间仙境,千百年来吸引了无数文人骚客。“谁人识得天子面,归来不看天下山”,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嶙峋奇峰犹如千军万马,又似一副浓妆淡抹的山水画卷,被人们称为中国山景绝地。

  张家界市永定区的沅古坪一带,横跨四县的四十八座马头山,传说就是秦始皇赶山填海留下来的。相传鬼谷子在天门山创造一种健身功——硬气功,俗名“鬼谷神功”。楚时屈原放逐沅澧,今天门山下仍流传着屈原的传说,天子山著名的“屈子行吟”景点简直就是屈原的化身。

  湘潭: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昭山揽胜。图/曾祥平)(昭山揽胜。图/曾祥平)

  

  千里湘江一路滔滔,在湘潭境内划出一道巨大的“U”型弧线,此“U”弧长达42公里,为湘江诸湾之最,是实至名归的“千里湘江第一湾”。据传,远在唐宋以前,昭山就出现过农村集市,街市依山为廓,列肆为居。在明清时期,窑湾为“工商十万、商贾云集”的商埠,有“小南京”、“金湘潭”之称。

  唐朝大诗人杜甫曾四次路过或短暂驻足湘潭,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佳句,在一首“楼上”诗中写出了唐诗中很少见的“湘潭”二字。“天地空搔首,频抽白玉簪。皇舆三极北,身自五湖南。恋阙劳肝肺,论才愧杞楠。乱离难自救,终是老湘潭。”当时唐末盛行避隐南方,杜甫大概是希望退隐情有独钟的湘潭。

(韶山毛泽东故居。图/李定胜)(韶山毛泽东故居。图/李定胜)

  

  近代以来,这片热土群星璀璨,揽天下兴亡于一身,以毛泽东为代表引领湖南百年风流的历史人物纷纷诞生。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毛泽东、彭德怀等无产阶级革命家将千疮百孔的中国带入新纪元,改变了中国历史,也重塑了湖湘精神。

  怀化:青山明月不曾空

(溆浦思蒙。图/陈敏捷)(溆浦思蒙。图/陈敏捷)

  

  王昌龄在怀化呆了整整八年,经常坐船在沅水一带往返。生活虽热闹,但一旦拿起笔来,诗行里却是满满的愁意。《龙标野宴》就是其中的代表。“沅溪夏晚足凉风,春酒相携就竹丛。莫道弦歌愁远谪,青山明月不曾空。”

  好基友诗人李白送他过怀化时,为此处山水惊艳,赋诗点赞大湘西原始生态之美,火爆朋友圈。

  株洲:湘江两岸春日盛

 (醴陵瓷谷。图/王界明) (醴陵瓷谷。图/王界明)

 

  春日的株洲,湘江两岸花开草长。从唐代的杜甫,到宋代的范成大,诸多诗人在不同时空目睹了株洲的春色,争相赋诗,呈现出春日株洲的姹紫嫣红。

  晚年杜甫曾南行经过株洲。据说,此行共花了三天时间,五次登临江岸,两次夜宿,写了九首诗歌。可见这次穿越株洲春天的旅行,应是美不胜收。《过津口》:南岳自兹近,湘流东渐深。和风引桂楫,春日涨云岑。

  娄底:湘中明珠

(紫鹊界梯田。)(紫鹊界梯田。)

  

  娄底人杰地灵,文化丰厚。据考证,被后世尊为“战神”的中华民族三大始祖之一蚩尤,四千年前就诞生在湘中地区。清代中兴重臣曾国藩、共产党早期杰出领导人蔡和森等,一代又一代历史人杰在此诞生。

  “高嵋山下是侬家,岁岁年年斗物华。老柏有情还忆我,夭桃无语自开花。几回南国思红豆,曾记西风浣碧纱。最是故园难忘处,待莺亭畔路三叉。”曾国藩年轻时,肩负曾氏几百年来门楣的重任赴京赶考,用诗句描绘了故乡万物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同时表达了勇闯前程的豪气和自信。后人称他为桐城诗派中兴者。

  衡阳:万里衡阳雁,寻常到此回

(南岳日出。图/王极)(南岳日出。图/王极)

  

  古城衡阳因环抱五岳独秀的衡山而驰名天下。古往今来,不少墨客骚人,或顺流直下,或逆水扬帆,流连胜地,情不能抑。杜甫的衡阳是“万里衡阳雁,今年又北归”。王安石的“万里衡阳雁,寻常到此回”代代相传,为雁城绘上了一笔绚丽的色彩。黄庭坚客居衡阳时写下“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的快意与失望、暂聚与久别。

  益阳:诗歌之乡

(益阳桃江登高楼听竹海。图/李长宏)(益阳桃江登高楼听竹海。图/李长宏)

  

  益阳是诗歌之乡,鱼米之乡。晚唐诗人杜荀鹤的一首寄益阳武瓘明府曰:县称诗人理,无嫌日寂寥。诗歌一开始就展现出当时益阳诗风浩荡的景象。

 (安化千年茶马古道。图/李长宏) (安化千年茶马古道。图/李长宏)

 

  诗宗屈原在桃花江畔的凤凰山上,写下了千古绝唱的浪漫诗篇《离骚》、《天问》;诗仙李白在碧云峰下写下了史上第一首词《菩萨蛮》;豪放派诗人苏轼,登临素有小庐山之称的碧云峰时写下了《登小庐山》的诗作。

  邵阳:千年宝庆府

 (南山牧场。图/岑庆良) (南山牧场。图/岑庆良)

 

  邵阳是一座千年古城。南宋理宗因自己曾被封为邵州防御使,当上皇帝后将自己的年号“宝庆”赐予邵阳,从此宝庆府扬名天下。

(崀山丹霞之魂。)(崀山丹霞之魂。)

  

  这个并不精心打扮的地方,境内让世人流连忘返的八大胜景留下了许多前贤圣人的足迹。“前江后岭通云气,万壑千林送雨声。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是南宋江西诗派三宗之一陈与义流亡在邵阳所作。诗句描绘了雨时邵阳村庄的景象。“冬夜伤离在五溪,青鱼雪落橙。武冈前路看斜月,片片舟中云向西。”是唐朝王昌龄为友人赠别之作,其中的武冈是隶属于邵阳的一个县。

  史上湖湘的大美大景,处处诗情画意,气质各自峥嵘。

  时过境迁,不变的是依然美丽的锦绣潇湘。

  (图片来源:红图、视觉中国、爱上湖南)